我叫李蝶久,今年二十六岁,身份证上写着“自由画家兼恐怖专栏作者”,真实职业是:在夜里把恐惧兑成颜料,再一笔一笔涂回自己身上。
2022 年 3 月 14 日,凌晨 3 点 14 分,我被一阵铁锈味呛醒。
不是梦。那味道像有人把一桶未凝固的血放在我枕边,还贴心地加了消毒片去腥。我睁眼,房间没开灯,却看得清清楚楚——我的手机屏自己亮了,锁屏壁纸被人换了:一把菜刀劈在案板上,刀背反照出我的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往下滴暗红色的颜料。
我第一反应是去截图,可截图键死了;关机键也死了。手机像被另一只手拿住,自己打开微信,置顶群聊【青桐苑防疫 6 栋】弹出一条 7 秒的语音。我点开。
背景是剁骨声,“咚、咚、咚”。
前景是物业经理老钱在笑,声音黏得像生痰:
“各位业主,接上级通知,本小区升级为极端防疫封闭区。以下为《青桐苑封闭式管理十二条》,请全文背诵。违规者——当场消杀。”
语音结束,扬声器里喷出一口滚烫的铁锈味,仿佛有人对着我的耳膜吐血。屏幕随即出现十二条血字,逐条滚动,每出现一条,就滴落一条血痕。我用指甲去划,字像刚结痂的伤口,一碰就重新裂开。
我赤脚走到客厅。木地板冰凉,灯没开,却一点也不黑——画架立在窗边,画布空白,画盘里却盛着满满一滩血浆,表面漂着 12 粒人类牙齿,排成 3×4 方阵。我伸手拨弄,牙齿像骰子一样翻转,每一面都刻着一条规则,正是手机里的《十二条》。其中一颗突然咬合,“咔”一声,差点夹掉我指腹的皮。血珠滴进去,血浆荡开一圈圈同心圆,像有人在底下敲鼓。
我抬头,天花板原本挂着环形灯,现在灯罩被拆,换成一只倒置的透明雨伞。伞骨垂下 12 条红线,每条线末端系着一块皮肉,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最大的像剥落的面膜。空调风一吹,它们互相碰撞,发出黏连的“扑哧”声。最中间那块三角形的皮上,纹着两个字:忠诚——物业经理老钱的纹身同款。
我打开冰箱,想给自己倒杯冰水冷静。冷藏室第一层,原本放着一排颜料布丁(我偷懒用食用色素做的速食),现在全被替换成小号塑封袋,每袋一块人体组织:左耳、右耳、左食指、右食指、舌尖、扁桃体、阑尾……12 袋,编号对应《十二条》。第 12 号袋子里,是一块皱缩的皮,上面用蓝黑墨水写着我的名字:李蝶久。
我关上冰箱,门背贴着一张 A4 纸,是我的身份证复印件。照片里的我被红笔划掉双眼,嘴角被刀割到耳根。纸的下方,一行手写体:
“画家,欢迎来到画布。从现在开始,颜料=血,画布=皮,画框=骨头,而画笔——是你自己。”
我回到卧室,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时间跳到 3:15,日期却卡死在 3 月 14 日。相册里多出一张新照片:我站在客厅中央,左手握手术刀,刀尖对准自己左胸,而照片里的我对镜头笑,眼神空洞。拍摄时间:3:14:00——正是 60 秒前,可我完全不记得拍过。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画架前,用食指蘸了蘸画盘里的血浆,在空白画布最上方写下今天的日期:
2022.3.14 3:14
血浆迅速渗入帆布,颜色由红转黑,像被画布吃掉。紧接着,画布下方自动浮现一行血字:
“序章完。接下来,请用你的皮,画你的逃生图。”
我听见门外走廊传来第一声剁骨刀响。
“咚——”
像一把无形的斧头,劈开了接下来 14 天的恐怖序章。
我舔了舔指尖的血,轻声说:“好颜料。”
然后反手锁上门,打开速写本,在第一页写下:
“暴力是最好的速写,血腥是最真的颜料。而我,既是画家,也是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