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月 14 日,凌晨 4 点 07 分——序章里那口绿火刚灭,纸灰还在地板上打着旋儿。
我蹲下去,想把那颗刻着“1”的小门牙捡起来,指尖还没碰到,头顶的楼板突然“咚”一声巨响,像有人把棺材盖掀了。
紧接着,是皮球落地的声音:
“咚——咚——咚——”
每一下都踩在心跳的拍子上。
704 的童童去年淹死在小区喷泉,今天正好第七天。
他家的灯一直没亮过,可此刻却从门缝里漏出两支白蜡烛的冷光,照得楼道惨白。
我趴猫眼一看,差点把魂吓飞:
童童穿着纸糊的红棉袄,脚不沾地,踮在一只暗红色的皮球上,一步一步往我家门口挪。
他的脸被水泡得发胀,皮肤半透明,能看见底下青紫的血管;嘴角被红笔描得裂到耳根,像一张笑开的纸人。
更邪的是,他身后跟着四个穿清朝寿衣的老头老太,脸上贴着黄符,脚尖也是踮的,排成一条直线,胳膊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活像纸扎铺里没扎完的“抬轿人”。
他们停在 2103 门口。
童童抬手,用食指在我门板上写了一个字:
“嗓”
指甲划过木门的“吱啦”声,分贝计显示 31——已经超标。
我喉咙一紧,差点咳出来,赶紧咬住自己的手背。
童童写完字,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
没听见声音,他似乎有点失望,回头对四个纸人老太摇了摇头。
老太们齐刷刷抬起手,每只手都捏着一根红线,线头系着一枚生锈的铜钱。
她们把铜钱贴在我猫眼上,叮叮当当,像给死人钉棺材钉。
猫眼被铜钱遮死,屋里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我听见门外开始唱丧歌:
“纸人借嗓,借到五更;
借不到嗓,割喉点灯。”
调子拖得老长,尾音往下滑,像纸钱飘进井里。
唱一句,皮球就跳一下,震得我脚底发麻。
我摸到厨房,把水果刀含在嘴里,刀刃压舌,逼自己一点声音也别出。
血顺着刀背滴在地板上,“嗒、嗒、嗒……”
我数了 30 滴,分贝计显示 29——压线。
门外突然安静。
铜钱“啪”一声掉在地上,猫眼恢复光亮。
我再看出去,童童和四个老太已经不见了,只剩那只暗红皮球孤零零地滚在走廊中央。
皮球表面裂开一道缝,缝里露出半截舌头,像是从活人嘴里硬拔下来的,还在微微颤动。
我低头,发现门缝底下又被塞进来一张新的黄纸,朱砂笔迹未干:
“今晚 22:00,借你嗓子一用。
若不应,童童代唱,全楼陪葬。”
落款不是人名,而是一只血手印,掌心纹着八卦。
我把黄纸攥在手里,纸面立刻渗出冰凉的水汽,像刚从井里捞出。
抬头看钟:4 点 14 分。
距离 22 点,还有 17 小时 46 分钟。
我把门反锁,用椅子顶住,又把画架搬过来堵住猫眼。
做完这一切,我才发现自己左手背被刚才那一口咬出了血,血珠滴在地板上,正好落在纸灰里。
灰被血一浸,竟慢慢浮起一张极薄的小脸——纸人脸,三角头,红线系脖,冲我无声地咧嘴。
我抄起打火机,把纸灰连同那张小脸一起烧掉。
火苗跳起的一瞬间,我听见极轻极轻的一句话,像有人贴着我耳朵说的:
“嗓子先借,皮再剥。”
火灭,屋里只剩焦糊味。
手机亮起第二条规则:
“电梯只许下行,如上行,请在 7 秒内割腕放血 200ml 按 STOP。”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颗带编号的小门牙,牙根还在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