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教堂穹顶下,艾琳一袭素白长袍,指尖轻轻抚过镀金的《圣经》。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从今日起,教会的所有财务收支,将由监察审计部直接接管。”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陷入死寂。
站在祭坛旁的亚历山大祭司脸色骤变。
“圣女大人,这不合规矩——”
“规矩?”
艾琳抬眸,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私吞信徒的供奉,挪用善款投资S生态的‘气候维稳债券’,这就是你的规矩?”
亚历山大额头渗出冷汗。他没想到,艾琳竟查得如此彻底。
“我这是为了教会的长远发展……”
“够了。”
艾琳合上《圣典》,金属包边的书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被停职了。”
教堂内一片哗然。
亚历山大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断他的财路!
失去权力的亚历山大,开始频繁出现在修道院的走廊里。
他的目光总是黏在年轻修女诺亚的身上——那个艾琳亲自从贫民窟带回来的女孩,如今已是圣女的贴身侍从。
“诺亚,你的发丝真美,像黑夜里的绸缎……”亚历山大假借“赐福”之名,手指滑过她的长发。
诺亚浑身僵硬,却不敢反抗。
“祭司大人,请、请自重……”
“自重?”亚历山大低笑,呼吸喷在她的耳畔,“你以为艾琳真的在乎你?她不过是可怜你,施舍你罢了。”
诺亚咬紧下唇,眼眶发红。
当晚,艾琳在回廊的阴影里目睹了一切。
“亚历山大祭司,请来忏悔室一趟。”
艾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亚历山大转身,对上她平静如水的目光。
“圣女大人有何指教?”他假意恭敬,眼底却藏着轻蔑。
“我们需要谈谈。”
忏悔室的门缓缓关闭。
十分钟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穿透厚重的橡木门,却又戛然而止。
门再次打开时,艾琳独自走出,白袍纤尘不染。
亚历山大瘫软在忏悔椅上,脸色惨白,冷汗浸透祭司袍。他的双腿间,一支空置的注射器滚落在地。
——神经毒素“静默之吻”,专用于化学阉割。
第二天清晨,教会公告:
“亚历山大祭司自愿调任极北苦寒之地,终身侍奉神明,以赎己罪。”
无人质疑,无人追问。
只有诺亚站在人群边缘,手指紧紧攥着念珠,指节泛白。
她看着艾琳的背影,第一次感到恐惧。
——那个看似圣洁的圣女,下手竟如此狠绝。
“诺亚,别被艾琳圣女表象骗了。”
年长的修女们在洗衣房里窃窃私语。
“她干嘛对你这么好,不过是做给我们和信徒们看的,她是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利。”
“是啊,你一个贫民窟的野丫头,凭什么当上圣女的贴身侍从?”
诺亚沉默地拧干湿透的圣袍,水滴砸进木盆,像她逐渐扭曲的内心。
当晚,艾琳召她入内室。
“诺亚,从今天起,你负责管理圣器室,我破例允许你进入教堂档案室——这是只有高阶神职人员才能去的地方。”
这本是一种信任的象征,可诺亚却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是,圣女大人。”
她的眼底,嫉妒与猜疑如毒藤般疯长。
夜深人静,诺亚潜入档案室,月光被彩绘玻璃割裂成诡谲的色块,诺亚踮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石地面上。
档案室的门轴发出细微的呻吟,诺亚闪身而入,反手锁门。她的指尖在羊皮卷宗间游走,最终停在艾琳的那本烫金封面的私人日志上。
“圣历107年霜月,我在教堂的焚尸坑边第一次遇见了她。”
诺亚的呼吸凝滞了。
日志的字迹时而工整时而狂乱,像是书写者反复在理智与疯癫间徘徊:
“灰眼睛的女孩蜷在尸体旁,肋骨像即将折断的鸟翼。”
下一页的墨水晕开大片水渍,像是被泪水浸泡过:
“威尔的预言应验了。‘你会为银十字架选中的女孩死去’,那个老东西临刑前笑得真恶心……可当我看着诺亚在圣水池边发抖的背影,竟然觉得,就这样死去也不错。”
诺亚的指甲抠进皮革封面,月光下她的灰眼睛泛起血丝。
往后翻的纸页明显被反复摩挲过:
“她今天又躲在告解厅后面偷看我。那种眼神……和当年在尸堆里一模一样。既想撕咬我的喉咙,又想蜷进我怀里。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的小狼崽。”
最新的一页还带着淡淡的苦橙香,是艾琳书桌前总插着的那支毒花的气味:
“(此处字迹被用力划破)或许只有亲手杀了她,才能破除我的诅咒?”
一滴温热液体砸在“杀”字上。诺亚这才发现自己在哭。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时,诺亚把日志原样塞回暗格。
她站在圣器室的银镜前,看着自己映在圣杯上的扭曲倒影。原来那些温柔的教诲、深夜的安慰、甚至惩戒亚历山大时的庇护,都裹着砒霜般的算计。
“您在看什么?”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诺亚险些打翻圣油。
艾琳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晨祷的白袍下露出绷带——是上周亚历山大袭击时替诺亚挡下的刀伤。
此刻那道伤口正渗出新鲜的血迹,在素白布料上绽开刺目的红。
诺亚捏紧了袖中的银餐刀。这是她今早从圣餐仪式上偷的,刀刃还沾着祝圣过的葡萄酒。
“我在看……”她慢慢走向艾琳,刀尖在袖管里发烫,“圣女大人伤口又裂开了。”
艾琳却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沾到那滴未干的泪:“怎么哭了?”
窗外,一只乌鸦掠过尖顶,发出刺耳的啼叫。
圣殿的荆棘,终将刺穿伪善者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