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量子纠缠

忏悔室的神经锁第七次释放镇静电波时，诺亚的视网膜投影开始闪烁。教堂设置的惩罚程序正在她视觉神经上播放那晚的全息记录。

诺亚试图关闭这个折磨她的全息投影，但神经锁立刻给予一波更强烈的电击。她的罪人环亮起红光，这是第三次试图反抗的标记。

"诺亚。"

这个声音让所有虚拟影像瞬间消散。艾琳站在门口，银色长发在教堂的蓝光氛围灯下流转着数据流般的光泽。

诺亚知道那不只是头发——每根发丝都内嵌着纳米级圣痕芯片，是西斯廷教堂最尖端的神圣科技。

艾琳的手指在门禁生物识别器上轻轻一按，诺亚的罪人环"咔嗒"一声解开了。

"你又拦截了多少？"诺亚揉着发红的手腕，声音嘶哑。

艾琳的虹膜闪过一丝数据蓝光："S-idol今天发了三封邮件，都标记为垃圾信息了。"

诺亚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忏悔室的金属墙壁间碰撞出诡异的回音。

三周了，自从她放弃那次选择后，S-idol的邀请就像着了魔一样源源不断。而更可笑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艾琳的拦截——每次想象艾琳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邮件时的表情，她的脊椎就会窜上一股战栗。

"你在享受这个。"诺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驯养宠物一样。"

艾琳的银发突然无风自动，这是情绪波动时纳米芯片的应激反应。她向前一步，圣袍下隐藏的生物光带泛起警告性的红色。

"你知道S-idol的艺人最后都怎样了吗？"艾琳调出一段全息新闻，画面里某个前偶像正在法庭上控诉公司用神经编辑技术篡改她的记忆，"他们的'明码标价'包括你的整个神经系统。"

诺亚猛地站起来，眩晕感让她不得不扶住墙壁。禁食多天的身体像一具即将散架的仿生人，但她的眼睛亮得吓人。

"至少他们先给钱再吸血。"她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个还在渗血的伤口——那是上周植入的信仰追踪器，"而这里？连我的脑电波都要被你征税。"

艾琳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的银发剧烈飘动，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银色弧线。诺亚知道这是圣女失控的前兆，教堂的AI系统应该已经收到警报了。

"跟我来。"艾琳突然抓住诺亚的手腕，她的掌心冰凉得像量子计算机的金属外壳。

诺亚被拽着穿过一条她从未见过的走廊。墙壁上流动着基因链状的蓝色光纹，空气中飘浮着微小的十字架形纳米机器人。

艾琳的银发在黑暗中像导航灯一样发亮，诺亚恍惚觉得她们正穿过某个巨型生物的内脏。

秘密电梯下降了至少三十秒。当门打开时，诺亚的视网膜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痛。等适应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圆形大厅中央，四周环绕着上百个全息屏幕，每个屏幕都在播放不同角度的教堂监控画面。

"这是......"

"中枢神经。"艾琳的声音在巨大空间里产生诡异的回声，"西斯廷教堂的真实控制室。"

诺亚看着最大那块屏幕上自己的数据——心跳频率、脑电波图谱、甚至多巴胺分泌曲线都被量化成跳动的数字。而屏幕一角，有个不断闪烁的红色文件夹，标签是"S生态拦截记录"。

"你监视我的一切。"诺亚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艾琳的银发突然全部竖起，像某种防御姿态。她快速操作控制台，调出一段加密视频。画面里，诺亚在礼拜堂独唱时，某个角落的摄像头正在记录她脖颈处最细微的脉搏波动。

"唐赫不是偶然选中你的。"艾琳放大视频角落里一个模糊人影，"他追踪你三个月了，就为了获取'量子修女'的原始数据。"

诺亚的指尖发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只是两个系统之间争夺的一段代码。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她逼视艾琳的眼睛，"让我感激你的'保护'？"

艾琳的银发突然全部垂落，这个动作奇异地让诺亚想起受伤的动物。

圣女艾琳转身在控制台上输入一串命令，所有屏幕同时切换——现在显示的是诺亚十几年来每个重要时刻的监控记录。

"因为我需要你明白......"艾琳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人类才有的颤抖，"我拦截的从来不只是邮件。"

诺亚的视网膜突然接收到一段陌生数据。那是艾琳的神经记忆——那是十几年前那个雨夜，年幼的诺亚被养父发现时的场景。

是艾琳私自关闭了她的追踪芯片，篡改了教堂的收养记录。

"你......"诺亚的喉咙发紧，"你在操控我的人生？"

艾琳没有回答，她的银发突然全部竖起，像受惊的猫科动物。

她突然抓住诺亚的手腕，半垂的罪人环立刻显示诺亚的心跳飙升至140。

在皮肤接触的瞬间，一段加密数据通过圣痕芯片直接传入诺亚的神经系统。

那是段全息记忆：s-idol新签约的练习生女孩，在舞台上突然癫痫发作，她的机械义眼弹出错误代码，嘴角流出荧光蓝色的脑机接口冷却液。

"上个月的事。"艾琳松开手，"他们用神经编辑技术让她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

诺亚的冷笑在忏悔室里产生诡异的回声："至少她站上过舞台。而我这辈子都只能跪在圣像前，连唱诗班的站位都要按你的算法排列。"

艾琳突然站起身，银发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弧度。这是诺亚第一次见到圣女失态，她兴奋得指尖发麻。

"你以为外面的人会比我们更仁慈？"艾琳的声音终于出现裂纹，"S-idol会直接剪断你的神经索！"

诺亚猛地扑向艾琳，这个动作太过突然，连圣痕系统都没能及时反应。她闻到艾琳发丝间冰冷的电子元件气味，还有隐藏在底层的人造麝香。在两人跌倒的混乱中，诺亚从圣袍暗袋抽出了那把她偷藏的量子剪刀。

"那就试试看。"她拽住一把银发，"看看是你的圣痕芯片厉害，还是亚历山大留下的量子切割器厉害。"

剪刀合拢时没有发出声音，但整个教堂的灯光都剧烈闪烁了一下。诺亚手中那缕银发像活物般扭动，末端渗出淡蓝色的纳米液。艾琳的表情凝固在震惊与某种奇异的解脱之间。

"你......"艾琳摸着自己被剪断的发梢，那里的切口正在渗出细小的光点，"你怎么会知道银发是主控终端？"

诺亚将银发缠绕在手腕上，发丝自动编织成环，末端的纳米液渗入她的皮肤，形成发光的纹身。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艾琳露出疼痛的表情——原来圣女也会皱眉，也会咬嘴唇，也会在呼吸时让胸口出现不规则的起伏。

"因为你每次拦截邮件时，"诺亚舔了舔银发纹身渗出的蓝色液体，尝到电离层的苦涩，"你右耳后的第三绺头发会先变成黑色。"

警报声突然响彻教堂。诺亚知道这是主控终端被破坏的应急响应。

诺亚跨上窗台，夜风吹起她染血的修道袍。

手腕上的银发纹身突然发烫，传来一段未加密的原始记忆——年幼的艾琳被绑在手术台上，看着自己的金发被一绺绺染成银色。

"所有系统都是牢笼。"诺亚最后看了一眼艾琳，发现圣女的眼角渗出了蓝色的纳米泪，"但至少我选择了自己的笼子。"

跳向窗外深渊的瞬间，诺亚感到银发纹身突然收紧，像某种无形的羁绊。下落过程中，她恍惚听见艾琳的声音直接传入大脑——这是最后的量子纠缠效应。

"记住，"艾琳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温柔，"当你厌倦外边时，银发里的坐标会带你回家。"

诺亚坠入深渊的同时，教堂最高处的彩绘玻璃轰然碎裂。在四散的碎片中，诺亚似乎看到艾琳的银发全部变成了流动的数据流，在月光下如同银河倾泻。

她低头亲吻手腕上的纹身，尝到了血与泪的咸涩。

这既不是屈服也不是胜利，而是两个系统间永恒的纠缠——就像量子纠缠态中的粒子，无论如何分离，都永远共享着同一段波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