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

怪物城的石门刚关上，恬念就把斗篷往旁边一甩，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短袖，几步蹦到禧黯面前，伸手戳了戳他手腕上的影王手镯：“喂，新影王，老狐狸那手镯戴着沉不沉？。”

他刚从羊村回来，满脑子都是沸羊羊他们震惊的脸，被这突如其来的活泼劲儿撞得一愣：“你……”

“我本来就这样啊。”恬念盘腿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在羊村装高冷多累啊，还是在怪物城舒服。对了，他们都叫我念小姐，你也可以叫我恬念，反正你现在是老大了。”

禧黯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样子，忽然想起异晓瞳那句“她其实没那么冷”，指尖动了动，没说话。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三个身影挤进门来，为首的阿沙推着比人还高的文件堆，阿乌扛着一摞会议记录，阿毛手里攥着密密麻麻的日程表，三人异口同声：“新影王，该处理公务了！”

禧黯看着那座“文件山”，眼角抽了抽：“这是……”

“前影王积压的三个月公务，还有未来一周的会议安排。”阿沙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您刚登基，得尽快熟悉事务。”

恬念在一旁笑出声：“老狐狸就喜欢搞这套，以前总把文件丢给我，现在轮到你啦，禧黯大人~”

禧黯的目光扫过三人——阿沙看着沉稳，阿乌眼神锐利，阿毛透着精明，怎么看都不像普通手下。他刚想问什么，就听见阿乌开口：“忘了自我介绍，我301岁，阿沙300岁，阿毛298岁，是前影王的三大护卫。”

“三百岁？！”禧黯差点从王座上跳起来，他猛地看向恬念，“你不是说他们是……”

“手下啊，难道不是吗？”恬念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在怪物城，年龄大才靠谱。”

禧黯看着那堆能把自己埋了的文件，又看了看一脸“新王请加油”的三个“百岁老人”，突然崩溃：“你们让一个14岁的处理这些？童工犯法！懂不懂！”

阿沙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面无表情地回了句：“回影王，怪物城不受凡间法律制约。”

“……”禧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指着恬念，“那她呢？她也14岁，凭什么她不用干？”

恬念立刻举起手：“我不一样！我是念小姐。”她说着还冲禧黯做了个鬼脸，完全没了在学校的冷漠样。

阿毛适时递上一支羽毛笔：“影王，先从这份《怪物城区域治安调整方案》开始吧？前影王说您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禧黯盯着那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又看了看旁边悠哉吃着糖的恬念，突然觉得当影王还不如回羊村被误会——至少不用面对这没完没了的公务。

他瘫在王座上，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放那儿吧……我需要冷静一下。”

阿沙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放下东西退了出去。殿里只剩他们俩时，恬念凑过来，把一颗水果糖递到他面前：“喏，吃吧，老狐狸以前烦的时候就吃这个。”

禧黯没接，只是看着她：“异晓瞳到底为什么让我照顾你？”

“因为我是他捡来的呗。”恬念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甜味瞬间在舌尖散开，“我从小就在怪物城长大，除了他，就跟阿沙他们熟。他怕自己走了，我没人管，又被欺负呗。”

她的语气很轻松，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禧黯含着糖，忽然觉得手腕上的影王手镯没那么凉了。他看着那堆文件，又看了看身边晃来晃去的恬念，叹了口气：“喂，念小姐，过来帮忙。”

“凭什么啊？”恬念挑眉。

“就凭我是你老大。”禧黯拿起羽毛笔，嘴角难得有了点弧度，“而且……照顾也包括让你一起干活，不然太亏了。”

恬念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行啊禧黯，有老狐狸那味儿了！干活就干活，谁怕谁！”

文件依旧堆积如山，但空气里的沉重似乎淡了些，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拌嘴声。

恬念揉着眼睛凑过去，手指在文件上戳了戳：“哪条啊……哦这个，沼泽区那几个老家伙总爱扯皮，老狐狸以前处理一次骂一次。”她盯着数字部分皱起眉，突然往禧黯身边挪了挪，“喂，这里的面积换算和分摊比例，你算给我看呗？”

禧黯挑眉：“你不会？”

“数学差又不是罪！”恬念理直气壮地把笔塞给他，“老狐狸以前都直接帮我标好结果的。快点快点，算错了那帮老头又要来找茬。”

她的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依赖，不像装的。禧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无奈地接过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月光透过窗棂落在纸上，他的笔尖在数字间游走，恬念就趴在旁边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偶尔小声问一句“为什么这里要乘三”。

“因为三个片区的淤泥密度不同，分摊标准得按系数调整。”禧黯耐心解释完，忽然反应过来，“我怎么成你的算术老师了？”

“谁让你数学好呢。”恬念拿起算好的结果，飞快地往文件上填，嘴里还哼起了怪物城的童谣，调子轻快得很。她填完一页就往旁边一推，动作麻利，倒是半点没捣乱，只是碰到数字就自动把位置让给禧黯，分工意外地默。

处理完大半文件时，天边已经泛白。恬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最后一颗糖丢给禧黯：“歇会儿吧，再看下去你眼睛该瞎了。”

禧黯接住糖，看着她把散落的文件分门别类摞好，忽然问：“以前异晓瞳也这样教你？”

“才不。”恬念蹲在地上整理纸张，声音闷闷的，“他直接把算好的纸给我，说‘念小姐不用学这些，有我在’。”她顿了顿，抬头冲禧黯笑了笑，“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

禧黯捏着那颗糖，没说话。手腕上的影王手镯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他忽然明白，异晓瞳让他照顾的，或许不只是一个需要庇护的人，还有这份在黑暗里被小心翼翼守护着的、孩子气的鲜活。

这时，阿沙他们又抱着新的文件出现在门口，禧黯刚想皱眉，就见恬念抢先站起来，叉着腰冲外面喊：“今天到此为止！新影王要休息！有本事你们让那老家伙爬起来批啊！”

阿沙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阿沙叹了口气：“那……下午再来？”

“滚！”恬念把他们往外赶，关门前还不忘回头冲禧黯做了个鬼脸。

文件已处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