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天边染成蜂蜜色时,吴所畏正蹲在储藏室翻找东西。
旧纸箱堆得高高的,落了层薄灰,他鼻尖沾了点灰,像只刚偷溜进仓库的小老鼠,手里却高高举着个蒙尘的木盒子:
“找到了!”
驰骋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指尖擦过他沾灰的鼻尖:
“什么宝贝,找这么久?”
“你忘啦?”
吴所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打开盒子——
里面躺着把旧吉他,琴身有些磨损,弦却还亮闪闪的,
“你大学时弹过的,说要教我,结果一直没机会。”
驰骋的指尖拂过琴弦,发出“嗡”的轻响,像时光敲了声门。
“是忘了。”
他笑了笑,把吉他抱出来,灰尘在夕阳里跳着舞,
“那今天教你?”
院子里的葡萄藤爬满了架,绿荫下正好放着两把藤椅。
驰骋调弦时,指尖在弦上轻轻滑动,音符像水珠似的滚下来,滴在晚风里。
吴所畏托着下巴看他,看他低头时睫毛的影子落在琴身上,看他手腕转动时露出的一小截皮肤,被夕阳镀上层金边。
“先学拨弦。”
驰骋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指尖落在琴弦上,
“不用太用力,轻轻勾。”
吴所畏的指尖有点抖,刚碰到弦就缩了缩,被驰骋按住手背:
“别怕,弦不咬人的。”
他的掌心贴着吴所畏的手背,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第一个音有点涩,像被风吹皱的纸。
吴所畏有点泄气,却被驰骋揉了揉头发:
“不错,比我第一次强。”
他示范着拨了个和弦,音符清清爽爽的,像泉水流过石缝,
“再来一次。”
晚风穿过葡萄叶,沙沙地像在伴奏。
吴所畏跟着他的力道慢慢拨弦,指尖被弦硌得有点疼,却舍不得停。
音符渐渐连贯起来,虽然还有点生涩,却像串起了颗颗小珍珠,在暮色里闪着光。
“会了!”
吴所畏抬头,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像个考了满分的孩子。
驰骋低笑,忽然握住他的手,一起拨了个温柔的和弦。
两人的指尖在弦上相触,吴所畏能感受到他指腹的薄茧,和琴弦震动的微麻,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指尖爬上来,痒得他心里发颤。
“想学什么歌?”
驰骋的声音在晚风里漫过来,带着点琴箱的共鸣。
“你以前总哼的那首。”
吴所畏小声说,他记不清歌名,却记得旋律——像月光淌过湖面,温柔得能溺死人。
驰骋没说话,只是拨动了琴弦。
熟悉的旋律漫出来,混着葡萄叶的清香,在暮色里轻轻摇晃。
他低头看着吴所畏,眼神里的温柔像化不开的糖浆,指尖的节奏跟着心跳慢慢走,每个音符都裹着软乎乎的爱意。
吴所畏的视线从琴弦移到他脸上,看着他专注的眉眼,看着夕阳在他侧脸投下的柔和线条,忽然觉得,这旋律比记忆里更好听。
原来不是歌动人,是唱歌的人,和身边的风,身边的光,都太温柔。
唱到副歌时,驰骋忽然停下,看着他笑:
“该你了。”
“我不会唱……”
吴所畏的脸颊有点热,想躲开,却被他捏住下巴,轻轻抬起来。
“不用唱词。”
驰骋的鼻尖抵着他的,呼吸里带着晚风的凉,
“看着我就好。”
他重新拨动琴弦,旋律在两人之间流淌。
吴所畏看着他眼里的自己,看着他睫毛上跳动的夕阳碎光,忽然鼓起勇气,凑过去,轻轻吻住了他的嘴唇。
像琴弦被轻轻拨动,空气里荡开温柔的涟漪。
这个吻带着晚风的清,葡萄的甜,还有琴弦的微麻,吴所畏的指尖还搭在琴弦上,随着亲吻的加深,不小心拨出个颤巍巍的音,像只害羞的小鸟,扑棱棱飞进暮色里。
驰骋低笑,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
吉他被挤在两人中间,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像在为这个吻伴奏。
葡萄叶的影子落在他们交叠的睫毛上,忽明忽暗,像首无声的歌。
直到吴所畏有点喘不过气,微微推开他,才发现天边的最后一缕夕阳正慢慢沉下去,星星开始在葡萄藤的缝隙里眨眼睛。
“弦硌得疼。”
他小声说,指尖果然红了一小块。
驰骋握住他的手,把指尖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像在呵护什么易碎的珍宝。
“不弹了。”
他把吉他放在一边,将吴所畏圈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以后想听,我弹给你一个人听。”
晚风还在吹,葡萄叶还在沙沙响,远处传来邻居家的晚饭香。
吴所畏靠在驰骋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和晚风的声音,忽然觉得,原来最动人的不是什么华丽的乐章,而是这样的黄昏——
有人为你拂去琴上的尘,有人握着你的手教你拨弦,有人在暮色里,把一首没唱完的歌,都变成了吻。
星星越升越高,像琴谱上散落的音符。
驰骋轻轻哼着那首歌,吴所畏跟着旋律轻轻晃,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缠在葡萄藤下,像段永远不会结束的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