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有红血丝,还有些我读不懂的落寞。我别开脸:“想不想,日子不都得过吗?明天就走了,说这些也没用了。”
他没再追问,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望着外面的夜色。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隐约的风声。
我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回不去了。就像我决定断了联系,就像此刻弥漫在空气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会离开这里。而有些东西,大概会永远留在这个夜晚了。
沉默在房间里漫延,像化不开的浓雾。我起身想倒杯水,手腕却被他轻轻攥住。
“别走。”王楚钦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你觉得欠姐姐的,但你不能用一辈子来还。她当年选择辍学,是因为爱你,不是为了让你困住自己。”
我挣了挣,没挣开,只好低头看着他的手。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拍的薄茧,触在皮肤上有些发烫。
“你怎么懂?”我闷声说,“你从小顺风顺水,家里疼你,事业也顺,你不懂那种被人捧在手心护着长大的感觉,更不懂欠着人的滋味。我每次看着外甥,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姐姐把所有糖都塞给我,自己含着空糖纸笑。我这辈子,都得把那糖还给她。”
“那我呢?”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又猛地压低,像是怕吓到我,“我在你心里,就什么都不算吗?
我愣住了,转头看他。
他眼里的红血丝更明显了,眉头拧着,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话。
“我们……”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不是没动过心,只是那些心思在姐姐的付出面前,轻得像羽毛,风一吹就散了。我不敢要,也不能要。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他松开我的手腕,却从身后轻轻环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闷在头发里。
“你怕结婚了就顾不上姐姐,怕有了自己的家就成了忘恩负义的人。可你想过吗?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力气。你帮姐姐,我可以帮你啊。”
我的肩膀僵了僵,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其实我也累,也想有个人能替我扛一扛,只是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把所有事都自己扛着。
“王楚钦,”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得厉害,“你别这样。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心里装不下别的了。”
“我可以等。”
他说得很认真,手臂收得更紧了些,“等你想通,等你愿意把心里的地方分一点给我。哪怕你这辈子都要帮姐姐,我也陪着你一起帮。外甥我也可以疼,就当是我们俩的孩子疼。”
我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犹豫,只有满满的恳切。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忽然就觉得,心里那道紧闭的门,好像被撬开了一条缝。
“明天就要走了。”我别开脸,不敢再看他,“再说吧。”
他没再逼我,只是轻轻擦了擦我脸上的眼泪,低声说:“好,再说。但你记住,别把我推开,至少别现在就推开。”
那一晚,我们没再说话。他在沙发上蜷了一夜,我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窗帘缝隙里透进的光一点点变亮,像在提醒我,该走了。
去机场的路上,车里一路沉默。到了安检口,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把一个小小的钥匙扣塞给我——是个乒乓球拍的造型,上面刻着个“钦”字。
“等你。”他看着我,眼神亮得像星星,“不管多久,我等你想通。
我捏着那个钥匙扣,指尖发烫,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安检口。
回头时,还能看到他站在原地,像个不会动的记号。
飞机起飞时,我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城市,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钥匙扣。或许,有些决定,真的不用那么急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