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琅琅书声像一层细密的网,将温叙白困在2016年的初秋。她指尖划过微凉的桌面,木质纹理里还嵌着上一世用圆规刻下的小太阳——那是她曾经坚信林辰宇会带给她的温暖。
“早自习默写《离骚》,最后五分钟。”语文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传来,温叙白猛地回神,发现同桌已经摊开了默写本。
林辰宇的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睫毛长而密,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轻笑:“走神了?‘长太息以掩涕兮’下一句是什么?”
就是这个笑容。温叙白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上一世的今天,他也是这样笑着给她提词,课间会分她一半耳机听当时流行的民谣,放学时会帮她拎沉重的画板。那些细碎的温柔像藤蔓,一点点缠绕住她,让她在高考前一天毫无防备地跟着他走进了那个网吧包间。
“哀民生之多艰。”温叙白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低下头飞快地书写,笔尖划破纸张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辰宇的眼神顿了顿,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你今天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他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袋热牛奶,“我妈给我装的,你喝吧。”
牛奶包装袋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温叙白却像触电般缩回手。她忘不了高考前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递过来一杯“放松心情”的鸡尾酒,说“就喝一小口,没事的”。
“不用,我不渴。”她的声音冷硬,甚至不敢抬头看他。教室里的读书声渐渐低了下去,几道好奇的目光扫了过来。
林辰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将牛奶放在她桌角,没再说话。温叙白盯着那袋牛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能清晰地回忆起网吧昏暗的灯光、混杂着烟味的空气,还有他压在她身上时,眼中那抹撕碎温柔面具后的贪婪与冷漠。
下课铃响起,林辰宇起身想去接水,路过她座位时停顿了一下:“等会儿课间操,你的低血糖药带了吗?”
又是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上一世,她就是被这些细节打动,在他表白时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她甚至幻想过高考后和他一起填报同一所城市的大学,幻想过穿着白婚纱站在他身边的样子。可现实给了她最残忍的一击——错过高考,身败名裂,最后在孕检单的刺痛下,从阳台纵身跃下。
“带了。”温叙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她拉开书包拉链,故意将药盒重重放在桌上,金属外壳撞击桌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辰宇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身,眉头微蹙:“温叙白,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温叙白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让她沉溺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委屈。若是上一世,她定会立刻道歉,可现在,她只看到了精心伪装的虚伪。
“没有。”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上课了,你快去接水吧。”
林辰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温叙白望着他的背影,手指紧紧攥住校服衣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疼痛让她更加清醒——这一世,她绝不会再掉进同一个陷阱。
她翻开数学课本,在扉页上用力写下三个字:“远离他”。笔尖穿透纸页,在桌面上留下深深的刻痕,像一道无法逾越的警戒线。窗外的阳光正好,可温叙白知道,这场重生的战役,从这个九月的清晨,就已经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