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是谢野

第三章 裂痕下的暗流

午休的喧闹像潮水般退去，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温叙白将额头抵在微凉的练习册上，试图压下太阳穴突突的跳痛。身旁的林辰宇正低头演算数学题，呼吸均匀，可她总觉得那道看似平静的侧影里，藏着随时会爆发的暗流。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大概正偷偷描摹他握笔的姿势，把他无意间掉落的橡皮当宝贝一样收进笔袋。那些被少女心事滤镜美化过的细节，如今想来只剩密密麻麻的讽刺。

“温叙白，”林辰宇忽然放下笔，声音带着刻意放轻的试探，“早上的牛奶……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下次我给你带酸奶？”

温叙白的指尖猛地收紧，钢笔在草稿纸上洇出一个深色的墨点。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林辰宇那双“清澈”的桃花眼，里面盛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关切，像极了上一世哄骗她喝下那杯鸡尾酒时的眼神。

“不用麻烦了。”她垂下眼帘，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对奶制品过敏，忘了告诉你。”

这个谎言脱口而出时，她的心脏跳得飞快。上一世她明明最喜欢喝牛奶，可此刻只能用这种方式划清界限。林辰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自然，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是吗？那我记住了，以后不随便给你带东西了。”

他低头继续做题，手指却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温叙白知道，他在烦躁。这个一向习惯掌控一切的男生，大概从没遇到过她这样突然的疏远。

下课铃刚响，后排的张琪就凑了过来，手里晃着一包薯片：“叙白，一起去小卖部吗？听说今天进了新口味的巧克力威化。”

温叙白刚要点头，林辰宇就抢先开口：“她不去，我们下午有数学小测，她要留在教室复习。”

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温叙白皱紧眉头，正要反驳，张琪已经识趣地缩回了手，冲她挤了挤眼睛：“行吧，那你们学霸继续内卷，我去给你们带瓶水？”

林辰宇笑着道谢，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温叙白，带着一丝隐秘的掌控欲。温叙白只觉得一阵反胃，抓起书包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出教室，走廊里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在脸上却让她更加清醒。楼梯转角处，几个女生正低声议论着什么，提到“林辰宇”的名字时，声音里满是羡慕。

“听说他昨天还给温叙白带早餐了呢，肯定是喜欢她吧？”

“他俩本来就坐同桌，天天形影不离的，我赌毕业前肯定会在一起。”

温叙白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脚步顿住。上一世，她也曾沉溺在这种旁人的议论里，以为那是爱情的佐证，却不知那只是林辰宇精心编织的网。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继续往前走，却迎面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温叙白踉跄着后退半步，抬头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是谢野。

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拉链随意地拉到一半，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却挡不住那双眼睛里的沉静。上一世，就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在她被全世界指责“自甘堕落”时，顶着流言蜚语敲开了她家的门，把皱巴巴的纸巾塞给她，说“别听他们瞎扯”。

“抱歉。”谢野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他侧身让开道路，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顿了半秒，“你没事吧？”

温叙白的心脏猛地一颤，鼻尖忽然有些发酸。重生以来积压的恐惧和委屈，在看到这张脸时差点决堤。她摇摇头，声音有些发哑：“没事，是我没看路。”

谢野没再多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往楼梯下走。他的背影很瘦，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可靠感。温叙白望着他消失在拐角的身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

这一世，她不仅要避开林辰宇这个深渊，还要抓住属于自己的光。

回到教室时，林辰宇正拿着她的数学练习册翻看，见她进来，扬了扬下巴：“这道题你的辅助线画错了，我给你标出来了。”

练习册上果然有一道红色的辅助线，旁边还写着详细的解题思路。温叙白的目光落在那清秀的字迹上，胃里一阵翻涌。上一世他也是这样，用无微不至的帮助一点点瓦解她的防备，让她觉得他是全世界最懂她的人。

“谢谢，不过我自己会改。”她伸手去拿练习册，指尖却被林辰宇按住。他的掌心很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

“温叙白，”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阴翳，“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我哪里做错了，你可以直接说。”

周围的同学都在收拾东西，没人注意到这角落里的暗流。温叙白用力抽回练习册，纸张被扯得发出轻微的声响：“我没有闹脾气，林辰宇，我们只是同桌，仅此而已。”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林辰宇维持的温柔面具。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底的阴翳几乎要溢出来，可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只留下一丝冰冷的僵硬：“好，仅此而已。”

温叙白没再看他，径直坐下翻开课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暖融融的，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她知道，刚才那句话彻底激怒了林辰宇。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在草稿纸的角落里，用极小的字写下“谢野”两个字，笔尖轻轻描摹着，仿佛那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微光。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场重生的救赎，奏响了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