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这里死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柳鸣鹤那句诛心的提问，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凌曜那过于“纯粹”的信念湖面上，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涟漪。

如果……被推出去的是我……

凌曜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代入那个场景：被信赖的队友（即使赵钱二人并非他真心信赖，但作为警察，他视所有人为保护对象）从背后狠狠推出去，直面苏绮罗那凝聚着死亡气息的鬼爪……瞬间涌上心头的，是清晰的、冰冷的愤怒！还有被守护之人背叛的尖锐刺痛！那滋味……确实不好受，如同毒药灼烧着五脏六腑。

凌曜要不要真的放弃她们？她们伤害了妃儿小姐……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他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职业信条狠狠压下。他猛地睁开眼，眼神深处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凌曜不！

他在心中呐喊。

凌曜即使是我……即使被推出去的是我凌曜……

他审视着自己的内心，最终得出了那个刻板却坚定的结论：

凌曜我会选择原谅！

是的，他凌曜，永远相信人性中存有向善的可能！永远相信，在绝境之中，唯有团结、信任与宽恕，才能带领所有人——没错，是所有人——走出这残酷的求生游戏！牺牲和抛弃，永远不是他的选项！

长久的沉默后，凌曜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经过剧烈思想斗争后的沉重与笃定，短短两个字，重若千钧：

凌曜“我会。”

他迎上柳鸣鹤探究的锐利目光，声音更加清晰有力：

凌曜“如果被推出去的是我，我……会选择原谅她们。”

他挺直了腰背，仿佛要用这份“坚定”说服所有人，为那渺茫的“希望”注入力量。

凌曜“我凌曜，愿以警察的荣誉担保！只要团结一致，我们一定能一起活下去！”

阮盾“放屁！”

阮盾的怒吼瞬间炸响，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指着凌曜的鼻子破口大骂，

阮盾“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留着这两个祸害干什么？等着她们下次把刀子捅进妃儿的心脏吗？！还担保？你拿什么担保？拿你那天真的圣母心吗？！”

柳鸣鹤眉头紧锁，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面，冷静却带着彻底的否决：

柳鸣鹤“凌警官，你的信念……令人‘动容’。但很遗憾，你的‘相信’无法抵消她们存在的巨大风险。我依然坚持我的意见，不能带着她们。”

柳如烟也立刻站队，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柳如烟“就是！带着她们？等着被背后捅刀子吗？谁知道这两个疯女人现在脑子里又在憋什么坏水？我坚决不同意！”

三人的态度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凌曜的心沉了下去，他只能将最后一丝希冀投向那个一直沉默的身影——明妃儿。他的目光带着恳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凌曜妃儿小姐……你会理解我吗？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明妃儿迎上凌曜的目光，那眼神里的期盼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她心底最后一丝柔软。心，仿佛在那一刻彻底碎裂开来。

明妃儿为什么……

明妃儿明明是你毫不犹豫地和我绑定……

明妃儿明明是你接受我的亲吻……

明妃儿明明是你主动叫我“女朋友”……

明妃儿明明……我以为我们之间……是特别的……

明妃儿为什么？为什么在我被推向死亡、心有余悸的时候，在我最需要你支持的时候，你却站在了想要杀我的凶手那边？！你所谓的“喜欢”，难道抵不过你那该死的“圣母信条”吗？！

巨大的委屈和心碎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阮盾“妃儿？！”

阮盾第一个发现，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相对干净的袖口去擦拭她的眼泪，声音里满是心疼和不知所措，

阮盾“别哭！别哭啊！有我在！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感受到布料温柔的触感，明妃儿猛地回过神来。她看到凌曜望着她流泪的样子，眼神里似乎也掠过一丝慌乱和……不忍？这让她心中更痛。他也不想我哭？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伤我？

她强压下翻腾的情绪，用力抽噎了两下，用尽全身力气止住了泪水。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聚焦在凌曜脸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问：

明妃儿“你……真的……一定要带着她们吗？”

她问出这句话时，内心深处那微弱的火苗仍在摇曳，祈求着凌曜能改变主意，能为了她……破一次例。

凌曜看着明妃儿通红的眼眶和强忍的脆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传来一阵闷痛。他不忍看到她难过，但根深蒂固的信念和承诺让他无法回头。他艰难地、带着歉意地开口：

凌曜“是的……妃儿小姐。希望……你能同意。”

那微弱的火苗，熄灭了。

明妃儿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耗尽了最后一丝期待。她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她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明妃儿“……好。”

看到明妃儿如此委屈、如此艰难地妥协，阮盾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阮盾“妃儿！你不用管他！”

他一把将明妃儿护在身后，如同暴怒的凶兽般对着凌曜咆哮，

阮盾“他算什么东西？！没有这个圣母警察，我阮盾一样能豁出性命护你周全！我们走！把这三个祸害一起丢在这里！”

他拉起明妃儿的手就要离开。

感受到阮盾手掌传来的力量和那份毫无保留的维护，明妃儿冰冷的心底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她轻轻摇了摇头，挣脱了阮盾的手，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

明妃儿“算了，阮盾。暂时……带着她们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凌曜和地上那两个女人，

明妃儿“别忘了，无伤通关的丰厚奖励……值得冒这个险。”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明妃儿“如果她们再敢耍任何花招……”

她看向赵钱二人的目光如同看着两件死物，

明妃儿“……再丢下，也绝不迟。”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明妃儿同意留下赵钱二人，并非因为凌曜这个男人，更非出于任何怜悯或信任。仅仅是为了那实际的——奖励。凌曜在明妃儿的心中位置已经所剩无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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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家觉得凌曜这个男人还能要吗，欢迎留下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