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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明妃儿最终吐出的那个“好”字，凌曜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达成目标的释然，更有深深的歉意。

凌曜谢谢……妃儿小姐。

他对着明妃儿的方向，声音低沉而真诚地道谢。然而，他却未能敏锐捕捉到明妃儿声音里那刻意压制的冰冷，以及仅为“奖励”的淡默。

明妃儿置若罔闻，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全程目睹这场激烈争执的赵如烟和钱如烟，心情如同在万丈深渊与云端之间反复横跳。当听到四人全票通过要抛弃她们时，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她们瞬间跌入绝望的谷底；而当明妃儿最终点头同意留下她们，那感觉又像是被猛地拽上悬崖，劫后余生的狂喜几乎冲昏了她们的头脑，连脸上的肿胀疼痛都暂时忘却了。

明妃儿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对因侥幸逃脱而难掩喜色的“如烟”，转头对柳如烟郑重道：

明妃儿如烟学姐，有劳你多费心，时刻盯紧这两个人。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明妃儿绝不能再给她们任何机会，在背后捅我们刀子。

柳如烟立刻挺直腰板，拍着胸脯，眼神锐利如鹰。

柳如烟妃儿学妹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保证把她俩看得死死的，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绝不让她们再搞出半点幺蛾子！

她恶狠狠地瞪了赵钱二人一眼，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露出半分喜色。

凌曜看着明妃儿完全无视自己，心中困惑更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靠近几步，再次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凌曜谢谢……妃儿小姐，谢谢你愿意理解我……

回应他的，依旧是冰冷的空气。

明妃儿仿佛没听见，她甚至微微侧过身，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疏离的侧影。她发出一声极轻却清晰的冷哼，将头扭向另一边，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这明显的排斥，立刻被阮盾和柳鸣鹤精准捕捉。两人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如同两堵坚实的墙壁，瞬间隔开了凌曜与明妃儿，也挡住了凌曜望向她的目光。

柳鸣鹤的声音响起，语调平缓，却字字如冰锥，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柳鸣鹤凌警官，既然你已经在‘正义’与妃儿之间做出了选择，那么，就请恪守你的选择。不要再打扰她了。

话语中的界限，划得分明。

阮盾更是毫不客气，他挡在凌曜正前方，眼神凶狠得像要择人而噬，声音从齿缝里挤出：

阮盾死圣母！别以为老子打不过你！再敢靠近妃儿一步试试？我警告你，离她远点！越远越好！

凌曜彻底怔住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坚持原则、守护生命的“正义”行为，换来的竟是如此彻底的排斥和敌意。尤其是明妃儿那冰冷疏离的眼神，像一把钝刀，狠狠剜在他的心上，带来一种陌生的、尖锐的痛楚。仿佛有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正在他眼前无声地碎裂。

那无声的抗拒和阮柳二人冰冷的警告，如同无形的屏障。凌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再说出口。一股沉重的失落感攫住了他。他垂下目光，低低地、带着浓重困惑和歉意地说了声：

凌曜……抱歉。

然后，沉默地退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队伍再次启程，依照柳如烟的异能指引前进。但队形已然改变，透露出微妙而冰冷的气氛：明妃儿和阮盾并肩走在最前方，柳鸣鹤紧随其后，接着是如同惊弓之鸟、被严密监视的赵如烟和钱如烟，柳如烟如同押解犯人般紧紧跟在她们身后，目光如炬。而凌曜，则孤零零地坠在队伍的最末尾，如同一个格格不入的影子。

一路上，凌曜的脑海里反复重播着明妃儿那个冰冷疏离的眼神。每一次回放，都像针扎般刺痛。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自我怀疑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窒息。他第一次……对自己奉为圭臬的“正义感”感到了深深的厌烦和困惑。

凌曜‘真的……对吗？’

因为“正义”，他原谅了异能废物、只会混吃等死的室友吴来，耗费宝贵的资源；

因为“正义”，在与其他幸存者争夺物资时，他总是选择退让，拿到最少的那一份；

因为“正义”，他原谅了差点害死明妃儿的凶手，固执地将她们带在身边，却因此……彻底失去了明妃儿的信任和亲近……

一个痛苦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疯狂地、反复地噬咬着他的信念：

凌曜‘在这样你死我活的求生游戏里……坚守这种无条件的“正义感”……真的正确吗？在这样你死我活的求生游戏里……坚守这种无条件的“正义感”……真的正确吗？在这样你死我活的求生游戏里……坚守这种无条件的“正义感”……真的正确吗？’

想到明妃儿因为他而委屈落泪的样子，心口的疼痛骤然加剧。不！他不想这样！他不想被她如此疏远！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队伍最前方——明妃儿正微微侧头，似乎在听阮盾说着什么。阮盾靠得那么近，姿态是那样自然，充满了保护欲。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极其陌生而尖锐的情绪，如同淬毒的荆棘，猛地刺穿了凌曜的心脏！

那是……羡慕——羡慕阮盾可以毫无顾忌地站在她身边。

那是……嫉妒——嫉妒阮盾能轻易得到她的倾听和……或许还有依赖？

最后，甚至演化成一丝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的……恨——恨阮盾的存在，恨他占据了那个自己此刻无比渴望、却再也无法靠近的位置。

他……也好想……好想站在她的身边啊。

凌曜‘好想站在她的身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