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8日，6:10
上海天光未亮。刑侦支队办公室的灯光白得刺眼，陈默把半块冷掉的粢饭团扔进垃圾桶。他盯着墙上投影放大的林晚公寓布局图：阳台推拉门缝隙被红色记号笔圈出，旁边标注着“15cm”和“0.3m/s风速”。
“陈队，查到了。”周远把电脑屏幕转向他，“沪安建材的实际控制人是周正国——沪安置业的董事长，去年还拿了‘慈善企业家’奖。林晚的稿子里写过他，用词很激烈……”
屏幕上弹出林晚三个月前的文章片段：
《慈善家的水泥王国》
……那些标榜‘回馈社会’的捐款，最终流进了自家公司的腰包。周正国用‘沪安慈善基金’的名义，把劣质425#水泥铺进滨江安置房。当住户因墙体开裂投诉时，基金会的慰问金就成了封口费……
陈默的目光停在“425#水泥”上——和林晚掌心的水泥块型号完全一致。
“青浦旧楼倒塌案呢？”
“三年前由‘沪安建筑’承建，事后检测报告称‘材料符合国标’。但上个月有家属联名上访，说收到匿名文件，证明用的是远低于标准的325#水泥……”周远调出一张泛黄的工程单复印件，“你看这里，‘特批使用325#节能材料’，签名是周正国。”
线索像铁丝般拧在一起。陈默捻了捻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水泥块的粉末感。
7:45
市重点高中门口挤满送孩子的家长，煎饼果子的油香混着早高峰的尾气味飘进来。陈砚的数学教研组在三楼，门牌号309。
推开门时，陈砚正站在落地窗前读《数学通讯》。藏青衬衫袖口挽到肘部，露出手腕上一块老式金属表。见到警察，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很快又恢复成一潭静水。
“林晚是我大学同学。”他给两人倒茶，杯底磕在木质桌面时发出一声轻响，“法学院才女，后来转去做调查记者……她的事，我很遗憾。”
陈默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圈浅白的戒痕：“你们最近有联系？”
“三年没见了。”陈砚把茶推到陈默面前，茶水纹丝不动，“直到上周她突然找我，说需要建筑力学方面的资料。”
“建筑力学？”
“她说在做旧楼倒塌的深度报道，想搞懂‘325#水泥在多大承重下会断裂’。”他从抽屉里抽出几页纸推到陈默眼前，“这是我帮她验算的公式。”
纸上密布着微分方程，最后一行结论被红笔圈出：
当25cm厚的水泥板在连续7日暴雨浸泡后，若内部出现1.2mm以上裂缝，其承重能力将低于国家安全标准37.5%。
结论下方有林晚的批注：“这就是三年前青浦旧楼垮塌的原因！周正国明知雨季要拆排水管，还强行动工！”
“您还帮她做了别的实验吗？”陈默把阳台缝隙的照片推过去，“比如窗缝风速对纸张运动的影响？”
陈砚的食指在照片边缘敲了敲：“8月5日下午她来过学校。物理组有风洞实验室，她说想测试‘在多大风速下，文件会从窗缝被吹出高楼’——她说自己的猫总把稿纸叼到窗边。”
周远唰唰记录的笔尖骤然停住：“风速结果呢？”
“0.3m/s时，A4纸的飘落轨迹完全符合抛物线理论。”陈砚拉开抽屉，取出一沓实验数据表，“这是当时的录像截图。”
屏幕上，林晚在风洞前撒开一叠A4纸。气流卷起纸片穿过狭窄的缝隙，像一群惊慌的白鸽。右下角时间戳显示：2025.8.5 15:23。
——与案发当天的风速完全相同。
10:17
陈默靠在警车后座抽烟。尼古丁混着皮革味刺进鼻腔，他翻看陈砚提供的材料：数学推导无懈可击，时间线完美切割出不在场证明。
（此处删减部分内容）
“漏洞在这儿！”周远突然举起U盘，“陈砚说林晚的电脑文件是8月5日拷贝的，但我还原了她的电脑日志——”
他插上笔记本，打开一个名为“LATE-REQUEST”的隐藏程序：
2025.08.07 21:30
用户L.W.请求访问【青浦旧改账目】压缩包
访问被拒：压缩包已被加密
2025.08.07 21:33
系统拦截外部IP访问记录
IP：58.32.107.91 （上海市静安区市重点高中机房）
烟灰从陈默指缝簌簌落下。
在所有人以为林晚生命的最后时刻是“21:47发微信”时，她的电脑早已发出了求救信号——有人在三公里外，远程锁死了她追踪真相的钥匙。
而这个操控者的指尖，可能还沾着粉笔灰。
窗外的上海被浓雾吞没，玻璃上的水痕蜿蜒如泪。陈默想起林晚贴在墙上的便签：
陈警官，你说过‘真相不会被水泥封死’——这次，我能信你吗？
他掐灭烟头，在手机里输入一行字：
搜索范围：数学教研组教师/有独立权限进出机房/精通密码学
重点目标：陈砚
浓雾中，水泥筑起的陷阱正在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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