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纤云在家当了两天“重点保护动物”,在李纤云近乎严苛的“静养令”和投喂下,总算恢复了些元气,脸色也不再是吓人的惨白。虽然哥哥勒令他必须再休息一天,但能坐起来刷刷手机,不用面对纸箱山,他已经觉得是天堂般的日子了。
这天下午,他正捧着李纤云温好的牛奶,百无聊赖地刷着校园八卦(不出所料,他和逍遥星河那微妙的“条纹衫事件”,以及被太子爷岂程的银白跑车“护送”到校门口然后累晕在仓库的“光辉事迹”,已经荣登匿名区热帖榜首),楼下隐约传来了门铃声和李纤云与人交谈的声音。
不一会儿,脚步声就朝着他的房间来了。不止一个!
东方纤云瞬间坐直了身体,心里有点打鼓。会是谁?该不会是逍遥师叔提着扫把来算“情侣装”和“带坏妹妹看中的小子”的账了吧?
房门被李纤云轻轻推开,他身后呼啦啦涌进来好几个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印飞星。他依旧是那副清冷美人的模样,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但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此刻却笼着一层显而易见的寒霜。
他漂亮的桃花眼在触及东方纤云略显苍白的脸时,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随即那冰霜就更厚了几分,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向东方纤云,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你竟然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紧随其后的是逍遥星河。小师妹今天没穿条纹衫,换了一件浅绿色的连衣裙,衬得她更加娇俏可人。她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桶,脸上带着甜甜的、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担忧的笑容:“纤云哥哥!你好点了吗?我特意让家里的阿姨炖了滋补的鸡汤给你送来哦!趁热喝!” 她声音软糯,眼神里满是关切,仿佛之前那场“条纹衫风波”从未发生。
然后,一个略显慌乱的身影从印飞星和逍遥星河之间的缝隙里挤了进来——是龚常胜。他似乎又经历了一番迷路波折才找到东方家,额发有些凌乱,呼吸微促,他那双总是带着点朦胧感的眼睛此刻努力聚焦在东方纤云身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忧:“小云哥哥!你怎么样了?我听他们说你在仓库晕倒了!严重吗?要不要紧?” 他一边说,一边急切地想上前查看,却被印飞星一个冰冷的眼刀钉在了原地。
最后登场的是——太子爷岂程。他今天的水母头似乎打理得更加“嚣张”,几缕挑染的绿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手里没拿吃的喝的,反而抱着一个巨大无比、造型极其浮夸的——果篮!里面塞满了五颜六色、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进口水果,包装得像个小型艺术装置。他大咧咧地走进来,无视了房间里略显凝重的气氛,把那个闪瞎眼的果篮往东方纤云床头柜上一墩,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咧开嘴,露出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哟!小海胆!听说你为了布置我的演讲场地,鞠躬尽瘁,累晕在仓库了?啧啧啧,这精神,这觉悟!真让哥感动!” 他夸张地拍了拍东方纤云的肩膀力道之大让伤患东方纤云呲牙咧嘴,“这不,哥特意给你整了个‘元气满满超级无敌水果能量补充篮’!吃了它,保证你原地满血复活,下次搬山更有劲!”
东方纤云:“……” 他看着眼前这几位风格迥异的“探病团”,再看看床头柜上那个闪瞎眼的巨大果篮,以及印飞星那几乎能冻死人的目光,感觉刚刚恢复一点的血槽又开始隐隐作痛。
“咳……谢谢大家……我没事了,就是有点累……”东方纤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缓和气氛,声音还有点虚。
“没事?”印飞星终于开口了,声音像冰珠子砸在玉盘上,清脆又冰冷,“把自己累晕在仓库叫没事?东方纤云,你脑子里的坑是不是又塌方了,把常识都埋了?” 他语气极其刻薄,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翻涌的,却分明是压抑的怒火和后怕。
“二师兄!”逍遥星河立刻不满地嘟起嘴,“纤云哥哥都这样了,你就别凶他了嘛!”
“确实印兄,小云哥哥现在是伤患,还望印兄嘴下留人。”龚常胜把印飞星往后一拉,使他不至于指着东方纤云的鼻子说教他。
岂程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印飞星和龚常胜,尤其是印飞星那毫不掩饰的怒气,他摸着下巴,一脸玩味:“啧啧,小海胆,你这人缘可以啊。累晕一次,连我们印大美人这万年冰山都急得直冒寒气?” 他故意拖长了“印大美人”的调子,成功收获了印飞星一记更加冰冷的眼刀。
“岂程学长!”逍遥星河有些恼地瞪了岂程一眼,然后转向东方纤云,打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纤云哥哥,快尝尝鸡汤!还热着呢!我特意让阿姨撇了油,一点都不腻!”
东方纤云看着眼前逍遥星河和龚常胜关切的眼神、岂程那浮夸的慰问品、以及印飞星那虽然裹着冰霜却掩盖不住担忧的注视,心里那点因为累晕而生的委屈和后怕,忽然被一种暖融融的、甚至有点酸涩的感觉取代了。(吾家有子/女初长成TvT)
“谢谢……真的谢谢大家……”他接过逍遥星河递来的小碗,鸡汤的热度透过瓷碗熨帖着手心,也似乎熨帖了心底的某个角落。
就在这时,李纤云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房间里的众人,最后落在东方纤云身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小云,医生说了你需要静养,情绪不宜有太大波动。”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正在斗鸡眼的印飞星和岂程,以及热情过度的龚常胜,“心意领了,东西放下,探视时间结束。让他好好休息。”
李纤云的气场平和却强大,带着一种兄长的天然权威。印飞星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又深深看了东方纤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转身率先离开了房间。
逍遥星河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那纤云哥哥你好好休息哦,鸡汤要喝完!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把保温桶盖好,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龚常胜也连忙说:“小云哥哥你休息!东西我放这里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他放下那个沉重的帆布袋,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逍遥星河走了。
岂程则笑嘻嘻地拍了拍李纤云的肩膀,但是被李纤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行吧行吧,监护人发话了。小海胆,好好养着啊!等你回来,哥带你‘横着走’的承诺依然有效!” 说完,他也吹着口哨,晃悠着水母头离开了。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浓郁的鸡汤香和水果的清香。
李纤云走到床边坐下,拿起碗勺,自然地舀起一勺鸡汤,吹了吹,递到东方纤云嘴边:“喝吧,星河的心意。”
东方纤云看着哥哥平静的侧脸,又看了看床头柜上堆满的慰问品,还有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心里五味杂陈。他乖乖地张开嘴,温热的鸡汤滑入喉咙,暖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哥……”他小声地叫了一声。
“嗯?”李纤云动作没停。
“……其实……有人关心的感觉……好像……还不错?”东方纤云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不确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虽然过程鸡飞狗跳(被印飞星骂,被岂程调侃),虽然代价惨痛(被累晕),但看着这些家伙跑来看他……好像……心里某个角落,也没那么空落落的了?
李纤云喂汤的动作微微一顿,深邃的眼眸看向弟弟。他看到了东方纤云眼中那点小心翼翼的、带着点暖意的光芒。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又一勺温热的鸡汤,稳稳地送到了弟弟嘴边。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洒在床前,暖洋洋的。房间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一种难得的、劫后余生的宁静。东方纤云小口小口地喝着哥哥喂的鸡汤,感觉身体和心里,都一点点地暖和了起来。
至于那些“关系户”的指控、纸箱山的阴影、还有百里……哦不,逍遥学长那温和的补刀……暂时,都被这碗鸡汤和这份吵闹的关心,冲淡了不少。
‘也许……’东方纤云迷迷糊糊地想,‘当个偶尔累晕的“小海胆”……也不是那么糟糕?’ 当然,前提是下次绝对不能再硬撑了!哥哥的威胁可是实实在在的!游戏手柄和零花钱,一个都不能少!
就在这温馨宁静的时刻,楼下再次传来了门铃声。
李纤云微微蹙眉,放下碗勺:“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李纤云重新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人。
看到那两个人影,东方纤云刚喝下去的鸡汤差点呛进气管里!
为首的是逍遥渡影!他那标志性的呆毛似乎都带着点低气压,穿着常服,手里没拿扫把,却拎着一个……看起来非常严肃、非常符合他级部主任身份的——硬壳文件夹?!
跟在逍遥渡影身后的,是忍流光。他依旧是那身无可挑剔的休闲装扮,脸上挂着那副仿佛焊上去的、温和无害的笑容,手里提着一个包装异常精美雅致的点心盒子。
“蓝不是……逍遥老师?!忍老师?!”东方纤云瞬间坐得笔直,仿佛上课被点名回答问题,声音都变调了。逍遥师叔亲自上门?!是来送检讨书范本还是……算总账的?!
逍遥渡影走进房间,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东方纤云的脸,在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上停顿了两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点金石为开的严厉,但似乎又比平时少了点火药味:
“嗯?什么?算了,听说你为了学生会的工作,累晕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将手里的硬壳文件夹“啪”地一声放在了床头柜上,正好压在了岂程那个浮夸果篮的包装纸上,“这是我整理的一些……嗯……关于时间管理和任务分配的参考资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下次再这么不知轻重,就不是晕倒这么简单了!” 明明是关心的话,硬是被他说得像是在训诫。
东方纤云看着那个散发着“学习资料”气息的文件夹,又看看逍遥渡影板着的脸,心里既有点发怵,又莫名地有点……受宠若惊?师叔……这是在关心他?还送资料?!
“谢……谢谢逍遥老师!我下次一定注意!”他连忙保证。
“哼。”逍遥渡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目光扫过房间里堆满的慰问品,尤其是逍遥星河那个显眼的保温桶,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板了起来。
这时,忍流光笑眯眯地走上前来。他将那个精美的点心盒子轻轻放在逍遥渡影那个“硬核关怀”文件夹旁边,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放置一件艺术品。
“哎呀,纤云同学,”忍流光的声音温和得像春风拂面,那双含笑的狐狸眼弯弯地看着东方纤云,“身体好些了吗?听说你累倒了,我和渡影都很担心呢。” 他故意用了“渡影”这个亲昵的称呼,成功让旁边的逍遥渡影额角青筋跳了一下,狠狠瞪了他一眼。
忍流光恍若未觉,继续用他那极具迷惑性的温柔语气说道:“这是我特意去‘云馔阁’买的几样清淡的点心,他们家的手艺还不错,适合你现在调养胃口。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知道吗?” 他伸出手,似乎想习惯性地拍拍东方纤云的肩膀,但在逍遥渡影陡然变得凌厉的目光和李纤云无声的注视下,那只手在半空中优雅地转了个弯,轻轻拂过点心盒的包装丝带。
“谢谢忍老师!让您破费了!”东方纤云赶紧道谢,心里却警铃大作。忍老师这笑眯眯的样子,总让他觉得背后发毛,比师叔的训诫还可怕!尤其是那句“量力而行”,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下次再敢晕倒试试看”的温柔版警告?
逍遥渡影似乎不想多待,尤其不想跟忍流光同处一室太久。他看了一眼东方纤云,又看了看李纤云,语气生硬地交代了一句:“好好休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落下的课业……等回学校再说。”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忍流光的“狐狸气”。
忍流光看着逍遥渡影几乎是落荒而逃(在东方纤云看来)的背影,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玩味。他回过头,对东方纤云和李纤云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那我们也告辞了,不打扰纤云同学休息了。期待你早日康复,回到学校。” 最后那句“期待你回到学校”,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看着两位老师尤其是忍流光终于离开,东方纤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后背都汗湿了。这探望阵容……太刺激了!比搬箱子还累!
李纤云重新坐回床边,拿起鸡汤碗,语气平静无波:“喝汤。”
东方纤云看着哥哥,又看看床头柜上风格迥异的“慰问品”——逍遥星河的暖心鸡汤、龚常胜的重磅补品、岂程的浮夸果篮、逍遥渡影的硬核学习资料、忍流光的精致点心……简直是人间百态大赏!
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扯得还有点虚弱的身体有点疼。
“哥……你说……我这算不算因祸得福?”他一边小口喝着哥哥喂的汤,一边小声嘀咕,“虽然累晕了,但好像……收获了一堆‘宝藏’?”
李纤云看着弟弟眼中重新亮起的光彩,那点因为担忧而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眼底也染上一丝极淡的笑意,舀起一勺汤,淡淡地说:
“嗯。所以,下次记得‘福’可以要,‘祸’就免了。再敢把自己累晕……”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平静,但威胁意味十足,“你的‘宝藏’,包括游戏手柄,我替你保管。”
东方纤云:“……” 他立刻闭紧嘴巴,乖乖喝汤,再不敢乱发表“因祸得福”的感言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房间里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和一种劫后余生的、闹哄哄的温暖。东方纤云小口喝着汤,看着床头柜上那堆奇奇怪怪的“宝藏”,心里那点被纸箱山压垮的阴影,似乎真的被这乱七八糟的关心,冲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