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午后，天空像是被顽童捅破的水缸，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地敲打着教室的玻璃窗，将窗外的香樟树洗得愈发翠绿鲜亮。风裹挟着雨丝从窗缝里钻进来，带来一阵微凉的湿气，苏念下意识地把窗户往回推了推，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模糊的雨幕里，心里悄悄泛起一丝焦虑。
放学铃按时响起，尖锐的铃声被雨声切割得支离破碎。教室里的同学像是被按了启动键，瞬间喧闹起来，收拾书包的拉链声、桌椅的挪动声、讨论雨势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苏念慢吞吞地收拾着课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外侧的口袋——早上出门时看天气预报明明显示全天无雨，她便偷懒没带伞，没想到老天爷竟如此善变。
“没带伞？”一个清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苏念抬头，撞进顾屿带着关切的眼眸里。他正将最后一本笔记本放进书包，拉链拉到一半停住了动作，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上，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苏念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指尖下意识地抠着习题册封面上的边角，小声解释：“早上看天气预报说没雨，就……就没带。”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委屈。
顾屿已经背起了书包，他从桌肚里拿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伞面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我带了伞，一起走吧。”他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顿了顿又补充道，“刚好顺路。”
“哇哦——”旁边的林薇薇突然夸张地拖长了语调，她早就收拾好了书包，此刻正抱着胳膊看好戏，冲苏念挤眉弄眼，“那我可就不打扰你们‘顺路’啦！我妈来接我，先走一步！”说完还不忘回头给苏念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脚步轻快地跑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只剩下苏念和顾屿。苏念深吸一口气，背起书包，跟着顾屿走出教室。教学楼门口的屋檐下挤满了避雨的学生，大家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有的在打电话叫家长来接，有的在商量着冒雨冲出去，还有的在焦急地张望着雨势是否有减小的迹象。
顾屿撑开伞，黑色的伞面在嘈杂的人群中撑开一片小小的安静空间。他自然地走到苏念身边，侧了侧身让她站到伞下：“走吧。”
伞下的空间不算大，刚好能容纳两个人并肩站立。苏念下意识地往边缘靠了靠，尽量不碰到他。两人并肩走进雨幕里，雨点密集地敲打着伞面，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在耳边奏响的轻快乐章。伞外是喧嚣的雨声和人群的嘈杂，伞内却仿佛隔绝出一个静谧的小世界，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脚步踩在积水里的“啪嗒”声。
雨水顺着伞沿不断滴落，在地面溅起一圈圈小小的水花。苏念看着自己鞋尖前的地面，忽然感觉肩膀被轻轻碰了一下，她抬头，看到顾屿正微微侧着身子，将伞往她这边倾斜了不少。“往里面站一点，雨会打湿肩膀。”他的声音温和，带着雨水浸润过的清润感。
他的手臂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胳膊，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苏念能清晰地感觉到传来的温度。那温度像是带着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她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慌忙往中间挪了挪，脸颊有些发烫，只能重新低下头盯着两人交叠的鞋尖，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顺路？”她记得自己从没跟他说过家住在哪里。
“上次看你出校门往东边走，我家也在那个方向。”顾屿的声音被雨声过滤得格外清晰，他顿了顿，像是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以后如果下雨，我们可以一起放学。”
雨滴敲打着伞面，发出规律而安稳的声响。苏念听着他的话，心里那点因没带伞而生的焦虑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她突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甚至有了一丝隐秘的庆幸。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却没有丝毫尴尬的感觉。偶尔有调皮的风带着雨丝吹进伞内，顾屿总会不动声色地将伞再往苏念那边倾斜一点，自己的半边肩膀渐渐被雨水打湿，深色的校服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他却像是毫无察觉。
苏念看着他被雨水浸湿的肩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轻声说：“伞往你那边挪挪吧，你肩膀都湿了。”
顾屿低头看了一眼，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男生火力壮，不容易感冒。”他的笑容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清晰，像雨后初晴时的阳光，干净又温暖。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苏念停下脚步，指着左边的小巷说：“我从这里拐就行，谢谢你送我。”
顾屿收伞的动作顿了顿，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打湿了他的袖口。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叮嘱道：“明天记得带伞，天气预报说还有雨。”
“嗯！”苏念用力点头，看着他被雨水微微打湿的额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大声喊道，“顾屿！明天我带饼干给你！谢礼！”
顾屿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朝她挥了挥手：“好，我等着。”他的笑容在雨幕里看得格外清楚，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苏念看着他转身走进雨里的背影，直到那把黑色的伞消失在街角，才抱着书包跑进小巷。雨点落在她的发梢和肩膀上，带来微凉的触感，可她心里却暖烘烘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第七章 饼干里的小心意
第二天一早，苏念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叫醒的。她睁开眼，第一时间就看向窗外，天已经放晴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清新的草木香气。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想起昨晚的约定，心跳瞬间加快了几分。
洗漱完毕后，苏念钻进厨房，系上妈妈的粉色围裙，开始准备给顾屿的饼干。她从橱柜里翻出蔓越莓干、低筋面粉和黄油，这是她最擅长的饼干种类，甜而不腻，带着蔓越莓的果香。
按照食谱上的步骤，她先将黄油软化，加入糖粉搅拌均匀，再依次加入鸡蛋液、面粉和蔓越莓干。面团在手里渐渐成型，她小心翼翼地将面团搓成一个个小球，再用手掌轻轻压扁，整齐地摆放在烤盘里。
烤箱预热的时候，苏念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怕烤不好，反复翻看手机里的食谱视频，连妈妈走进厨房都没察觉。“小念，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妈妈笑着打趣，“是要做给同学吃吗？”
苏念的脸颊瞬间红了，慌忙摆手：“没、没有，就是自己想吃了。”她把烤盘放进烤箱，定好时间，眼睛却一直盯着烤箱上的温度显示，生怕温度太高把饼干烤焦了。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考验她的耐心。终于，烤箱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苏念赶紧戴上隔热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烤箱门。一股香甜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金黄色的饼干躺在烤盘里，边缘微微有些焦黄，看起来卖相还不错。
她把饼干取出来放在冷却架上，等温度降下来后，仔细地挑选着。把边缘稍微有点焦的饼干挑出来单独放着，剩下形状完整、颜色均匀的装进一个粉色的餐盒里，还在餐盒盖子上贴了张便签，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谢礼！焦了的是我吃的，剩下的给你～”
看着餐盒里整齐的饼干，苏念的心里甜丝丝的，像是自己也尝了一口糖。她把餐盒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生怕被压坏，又将那几块焦了的饼干装进保鲜袋，打算自己当早餐吃。
走进教室时，顾屿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正在低头预习课本。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认真的样子让苏念看得有些出神。她深吸一口气，悄悄走到他的桌旁，快速把餐盒放进他的桌肚里，然后像做贼一样溜回自己的座位，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早读课开始了，苏念捧着语文书，眼睛却忍不住瞟向顾屿的方向。她看到他打开桌肚拿课本时，手指顿了顿，然后拿出了那个粉色的餐盒。他低头看了眼便签，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收回目光，假装认真读书，脸颊却烫得厉害。
早读课后的课间，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顾屿拿着餐盒走到苏念座位旁，手里还捏着一块饼干，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饼干很好吃。”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盛着晨光，“尤其是有点焦的这块，更香。”
苏念愣住了，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她明明把焦了的饼干都挑出来自己留着了。
“便签上写了。”顾屿晃了晃手里的餐盒，上面的便签还贴在那里，“我找了找，发现餐盒里没有焦的，就猜你自己留着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其实稍微焦一点的更香，下次不用特意挑出来。”
苏念的脸颊更烫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得这么透彻。正想说点什么，数学课代表抱着一摞试卷走进了教室，大声宣布：“昨天的数学小测成绩出来了！大家过来领一下！”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自己的名字。“顾屿，98分，又是第一！”数学课代表的声音里带着敬佩，顾屿走上前接过试卷，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苏念，75分！”听到自己的名字，苏念惊讶地抬起头，这个分数比上次足足提高了二十分，是她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她快步走上前接过试卷，看着上面鲜红的分数，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屿，发现他也在看她，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和鼓励：“看来习题册没白买。”
“是你教得好！”苏念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她的脸颊又红了，赶紧低下头跑回座位。
顾屿看着她泛红的耳根，低笑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拿起一块蔓越莓饼干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比他吃过的任何饼干都要香甜。他低头看着餐盒上的便签，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字迹，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柔软。
第八章 自习课的悄悄话
下午的自习课，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教室，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翻书的声音。苏念摊开数学练习册，认真地做着题目，遇到简单的题目时，她做得又快又顺，可当看到一道复杂的函数题时，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道题涉及到好几个知识点的综合运用，苏念盯着题目看了半天，草稿纸上画满了各种辅助线和公式，却还是找不到解题的突破口。她咬着笔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斜前方的顾屿。
他正低头做着物理习题，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做题的速度很快，笔尖在草稿纸上流畅地滑动，偶尔停下来思考几秒，很快又继续动笔。苏念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有些犹豫——该不该去问他呢？
她想起早上他鼓励的眼神，又看了看练习册上那道顽固的题目，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撕下一页草稿纸，在上面写下“这道题你会做吗？”，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草稿纸揉成一个小纸团，趁老师不注意，轻轻扔到了顾屿的座位底下。
纸团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顾屿立刻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弯腰捡起纸团，展开一看，嘴角弯了弯，然后抬头朝苏念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她点了点头。
苏念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了特赦令。她抱着练习册和草稿本，蹑手蹑脚地走到顾屿的座位旁，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顾屿往旁边挪了挪椅子，给她腾出一点空间，低声说：“坐这里吧，方便讲题。”
苏念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人觉得很舒服。她把练习册推到他面前，指着那道函数题，小声说：“这道题的思路我不太清楚，你能教教我吗？”
顾屿点点头，拿起笔开始帮她分析题目：“这道题主要考察二次函数和几何图形的综合运用，你看这里，需要先求出函数的解析式，再结合图形的性质来解题。”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边，让苏念的耳朵微微发烫。
他的指尖在练习册上轻轻点着，画出关键的条件，然后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这里要注意自变量的取值范围，不能忽略定义域的限制。”他一边讲一边写，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原本让苏念头疼的题目，在他的讲解下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苏念认真地听着，目光却忍不住被他写字的手吸引。他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握着笔的姿势很好看。偶尔，他的指尖会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手背，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有电流窜过，让苏念的心猛地一跳，赶紧把注意力拉回到题目上。
“这里为什么要这样转换公式？”苏念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小声地问道。
顾屿停下笔，转过头看着她，眼神专注：“因为直接求的话计算量太大，用这个公式可以简化步骤，你看……”他凑近了一些，仔细地给她讲解公式的推导过程，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苏念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心跳得更快了，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紧紧盯着草稿纸上的公式，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可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他的声音和呼吸声。
“听懂了吗？”顾屿讲完后，抬头问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苏念猛地回过神，慌忙点头：“懂、懂了！谢谢你！”她的脸颊烫得厉害，不敢再待下去，拿起练习册就要起身。
“等一下。”顾屿叫住她，拿起笔在她的练习册上轻轻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加油，你进步很快。”
苏念看着那个简笔画笑脸，心里像炸开了一簇小小的烟花，甜丝丝的感觉漫了开来。她红着脸说了声“谢谢”，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接下来的自习课，苏念做题的效率明显提高了。每当遇到难题时，她只要想到顾屿刚刚的讲解和那个小小的笑脸，就觉得充满了动力。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练习册上，将那个笑脸映照得格外温暖，苏念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充满了甜甜的欢喜。她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连枯燥的数学题都变得可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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