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砚清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沈渊,像拆解一道精密的星图,试图从那些看似无关的星点里,找出隐藏的轨迹。
他发现沈渊总能精准地预判他的需求,精准得近乎诡异。比如他连续盯着屏幕三小时后,指尖刚泛起酸胀,桌上就会多出一杯温度刚好的薄荷茶——那是他熬夜时才会想喝的口味,沈渊以前从不记得。又比如某次项目卡在能量传导的瓶颈,他对着公式皱眉的第三十七分钟,沈渊递来的草稿纸上,恰好画着一条他琢磨了两天的优化曲线,连标注的颜色都和他惯用的一致。
最让晏砚清心头发紧的,是那次研究所的消防演习。警报响起时,他下意识想往楼梯口跑,却被沈渊一把拉住。
“走另一侧的疏散通道,”沈渊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楼梯间的应急灯昨天就坏了,没人修。”
晏砚清愣了愣。应急灯的事,连负责后勤的老张都未必知情,沈渊怎么会知道?他跟着沈渊穿过走廊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楼梯口——果然,那里一片漆黑,几个跑快了的同事正撞在一起低声咒骂。
这些细节像落在宣纸上的墨滴,单独看只是微小的晕染,连起来却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晏砚清甚至开始留意沈渊的呼吸节奏——在他即将咳嗽前,沈渊总会先一步打开窗户;在他想说“休息会儿”时,沈渊已经拿起了他的外套。
更让他在意的是陈砚偶尔失神的瞬间。
那天他们在会议室讨论航线修正,晏砚清指着星图上的猎户座旋臂说:“这里的引力场波动比预期大,得再算一遍参数。”
话音刚落,就见沈渊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眼神复杂得像揉碎了的星空,有眷恋,有痛惜,还有一种近乎破碎的温柔。
晏砚清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那里有一道大学时留下的疤痕。
那天沈渊抱着一堆观测数据跑过走廊,转弯时撞上了他,手里的金属文件夹边缘划开了他的皮肤。
沈渊当时脸都白了,抓着他的手腕往医务室冲,手指抖得厉害。
可这些年过去,沈渊早就不记得这种小事了,上次同事问起,他还一脸茫然。
“怎么了?”晏砚清轻声问。
沈渊猛地回神,像被烫到似的移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没什么。参数我来算吧,你昨天没睡好。”
晏砚清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更多被忽略的碎片。沈渊知道他左撇子用鼠标时,喜欢把垫脚凳调高两厘米;知道他喝咖啡必须加两勺糖,多一勺就会皱眉;甚至知道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香水味道——那是某次闲聊时提过的,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具体的香型,沈渊却能在商场的香氛区,准确指出那瓶浅金色的液体。
模拟飞行测试那天,晏砚清终于确定了那个盘旋已久的猜测。
当系统显示能量波动一切正常时,沈渊按住暂停键的手指在发抖,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