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还会回来的
那条细若游丝的音弦，并未在那次突兀又短暂的电话后断裂，反而以一种极低的频率维持着某种静默的共鸣。月岛萤的生活依旧被排球、学业和淡淡的疲惫填满，IH的苦涩沉淀为训练中更锐利的目光和更精准的起跳。偶尔，在深夜，他会瞥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那声通过电波传递的、沉闷的“咚”仿佛某种虚幻的错觉。
直到一个普通的傍晚，训练结束的哨声吹响，汗水浸透的乌野队员们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出体育馆。夕阳将云层染成暖橙色，给校园镀上一层柔和的滤镜。
就在体育馆外的樱花树下（虽然花期已过，只剩茂盛的绿叶），他们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星野镜。
她站在那里，内卷的紫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一如初见时的白色连衣裙外，罩了一件柔软的香芋色开衫，柔和了她周身清冷的气质。她正微微倾身，对着面前一脸惊喜的秋山小惠说着什么。
此刻，小惠激动地握着星野镜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月岛、山口、日向和影山等人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他们的出现似乎打断了那边的对话。星野镜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来。
她的目光掠过众人，最终，极其短暂地在月岛萤身上停留了一瞬，快得几乎无法捕捉，随即又礼貌地朝众人轻轻颔首。她的脸色似乎比上次见到时好了一些，虽然依旧苍白，但眼底那沉重的疲惫感减弱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盈。
“小惠，你等一下。”星野镜转回头，对秋山小惠轻声说，嘴角带着一丝极淡却真实的微笑。
“嗯！镜！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秋山小惠依旧沉浸在好友带来的好消息中，用力地点着头。
月岛萤他们隐约听到了对话的片段，似乎是关于星野镜母亲的病情有了极大的转机，需要前往国外接受更先进的治疗，而星野镜也会陪同前往。
星野镜再次转向乌野的众人，这次，她的目光更明确地看向了月岛萤。她上前一步，将一直提在手里的一个精致的纸盒递向他。纸盒是透明的，能清楚地看到里面装着一个点缀着鲜红草莓的奶油蛋糕。
“月岛君，”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这个，请收下。”
一瞬间，所有目光——山口忠的惊讶、日向的目瞪口呆、影山的单纯疑惑（以及可能对蛋糕的渴望）——都聚焦在了月岛萤身上。
月岛萤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夕阳的光，掩去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他看着她，没有立刻去接。体育馆外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为什么？”他问，语气是一贯的平淡，听不出情绪。
星野镜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只是轻声解释，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道谢。还有……加油。”她顿了顿，补充道，“是草莓蛋糕。”
——谢谢你无声的安慰。
——谢谢那一声“咚”。
——加油。为了春季高中排球赛。
未尽之意，隐晦地藏在这简单的词语和这个突如其来的草莓蛋糕里。
月岛萤沉默地看了她两秒，又瞥了一眼那个看起来十分甜腻的蛋糕，最终还是伸出手，接了过来。“……嗯，多谢。”
他的反应依旧算不上热络，但至少收下了。星野镜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她再次对众人点了点头，算是道别，然后转身走向秋山小惠与她道别。
沿着洒满夕阳的步道缓缓向校门走去。香芋色的开衫下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停下，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清晰地飘了过来：
“我还会回来的。”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誓言。它不仅仅是对秋山小惠说的，也不仅仅是对乌野的众人说的。它是对某个未来、对某种挣脱束缚后的自我的承诺。
说完，她便继续向前走去，身影渐渐融入金色的夕晖之中，直至消失在校门拐角。
留下乌野的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再次齐刷刷地投向月岛萤……以及他手里那个显得格外突兀的草莓蛋糕。
“Tsuki……”山口忠率先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好奇和小心翼翼。
“哇！草莓蛋糕！月岛你居然！”这是日向的大嗓门。
“白痴，吵死了。”影山皱着眉。
月岛萤面无表情地提了提手里的蛋糕盒，无视了周围嘈杂的议论和探究的目光，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走了。”
他率先迈开步子，朝着与星野镜离开的相反方向走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香芋色的蛋糕盒在他手里轻轻晃动着，与他一贯冷峻的形象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
他并没有回头去看她消失的方向，但那句“我还会回来的”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极细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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