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空气里多了几分凛冽的清爽。
自那次冲突后，付昭临和林稚之间仿佛建立起一条无形的、只有他们两人（或许还要算上咻咻）能感知的频道。交流依旧稀少，沉默仍是主调，但空气里漂浮的因子却悄然变了味，每一个眼神的交汇，每一次不经意的靠近，都染上了若有似无的暧昧色泽。
黄昏的小公园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付昭临依旧会带着咻咻来释放它无穷的精力。林稚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会带着一本单词书假装背诵，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一人一狗的身影。
咻咻是绝佳的僚机。
它聪明地意识到林稚的重要性，总是叼着飞盘，绕过付昭临，直接放在林稚脚边，湿漉漉的灰蓝色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她，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它让你扔。”付昭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显得肤色更白，眉眼间的阴郁被暮色柔化了几分。
林稚抿了抿唇，放下书，拿起飞盘，有些笨拙地用力一掷。飞盘划出的弧线并不完美，但咻咻依旧如闪电般蹿出，精准地腾空接住，然后飞快地跑回来，不仅把飞盘放回林稚脚边，还兴奋地立起来，前爪轻轻搭在她的膝盖上，寻求抚摸。
林稚忍不住轻笑出声，蹲下身揉了揉咻咻毛茸茸的脑袋：“真厉害。”
付昭临就站在几步开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夕阳的金辉落在林稚低垂的脖颈和微弯的眼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
她笑起来的时候，清冷的气质化开，有种冰雪初融的惊艳。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直到林稚似乎有所察觉，抬起眼。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他的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一些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欣赏，有一丝罕见的柔和，还有某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东西。
林稚的心跳骤然失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她慌忙垂下眼睫，掩饰性地继续摸着咻咻，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灼热而存在感极强。
过了会，林稚缓缓开口“它叫什么名字？”
“咻咻。”
付昭临也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抬手摸了摸后颈，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他走到长椅边坐下，拿起林稚放在那儿的单词书，随意翻看着。
咻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不明白空气中突然增加的微妙张力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林稚也走到长椅边，隔着一小段距离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咻咻在草地上奔跑的细微声响和远处传来的车流声。风轻轻吹过，带来她身上淡淡的、像是洗衣液混合了阳光的味道，很干净，很好闻。付昭临翻书的动作慢了下来。
“这个单词，”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手指点着书页上的一个词，“你标错了音标。”
林稚凑近了些，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拂过他的手臂，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痒意。付昭临的手臂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哪里？”她问，声音因为靠得近而显得比平时轻柔。
他的指尖还点在书上，能感觉到她呼吸间微弱的气流。他指给她看，解释了一下正确的发音。林稚认真地听着，偶尔点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划着。他们的头靠得很近，从远处看，几乎像是依偎在一起。
一种无声的、亲昵的暖流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谁也不舍得打破这份静谧的暧昧。
第二天早上，林稚照例“顺手”将多带的豆浆和包子放进付昭临的桌肚。
他来到教室，看到那份早餐时，动作顿了顿。他没有立刻吃掉，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还很烫手的烤红薯，放在林稚的桌上。
“路上看到的。”他语气依旧平淡，甚至没有看她，耳根却透着淡淡的粉色。
林稚看着那个散发着甜蜜香气的烤红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暖烘烘的。她低下头，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谢谢。”
课间，付昭临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指尖夹着烟，却没有点燃，只是无意识地捻着。林稚从办公室抱作业本回来，经过他身边，脚步放缓，目光在他手上的烟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付昭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立刻将烟收回了口袋，动作快得有些仓促。他转过头看她，眼神里有一丝被抓包般的局促，又带着点试探。
林稚没说话，只是抱着作业本继续往前走，经过他身边时，极轻地说了句：“抽烟不好。”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却清晰地落在他耳中。
付昭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他靠在墙上，抬手揉了揉眉心，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极轻极轻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种因为她一句话而产生的、微妙的被管束感，竟然让他觉得……不赖。
然而，暧昧的暖流并非总能持续。下午，付昭临接了一个电话，是他父亲打来的，语气冷漠而不耐烦，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询问生活费是否收到，并警告他别惹事。挂断电话后，付昭临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地低了下去。他整个人缩回那个冰冷的壳里，眼神重新变得空洞而防备，拒绝任何靠近。
放学时，林稚犹豫着要不要像往常一样去公园。她看到他独自一人快步走在前面，背影孤寂又冷硬。咻咻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低气压，乖乖地跟在脚边，不敢闹腾。
林稚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保持着一段距离。
在公园角落，付昭临没有像往常一样陪咻咻玩，只是坐在长椅上，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的表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强烈信号。
林稚停下脚步，心里泛起细密的疼。她知道，他又被过去的阴影捕获了。
她沉默地走过去，没有试图安慰，也没有问他怎么了，只是在他旁边隔着一人的距离坐下。咻咻看看主人，又看看林稚，最终选择趴在两人中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风声和咻咻偶尔发出的哼唧声。
忽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校服外套被轻轻扔了过来，盖在了林稚的腿上。
“风大，冷。”付昭临的声音沙哑沉闷，依旧没有抬头，仿佛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林稚愣住了，腿上传来他残留的体温，那温度透过布料，一点点渗进皮肤，直抵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她看着他被阴影笼罩的侧脸，看着他紧抿的唇线，那股心疼瞬间压倒了所有其他情绪。
她没有拒绝，手指悄悄攥紧了外套柔软的布料，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一点烟草味和阳光的味道。
他没有推开她。即使在他最糟糕的时候，他依旧本能地关心着她。
这个认知让林稚的心尖微微发颤。
她悄悄地将身体往他那边挪动了一点点，只是极小的距离，两人的手臂几乎要碰到一起。
付昭临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夕阳将最后一点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两个依偎着、却又保持着最后一丝矜持距离的影子。
咻咻安心地睡着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慰藉和汹涌的暗流。他们之间依旧没有太多言语，但某种笨拙而真挚的靠近，正在心照不宣地发生。那些未说出口的关心，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些因彼此而起的细微心跳变化，编织成一张暧昧的网，将两人温柔地笼罩其中。
（作者：啊啊啊啊啊，明天就开始开学了。。。晚自习上到八点半，以后就周更了哦，后半文可能存稿，不说了哦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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