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渔网在宋亚轩手里变得服帖，破洞被补得严丝合缝，连最挑剔的老渔民都挑不出错。王叔对他越来越“放心”，甚至会让他跟着去码头搬货，偶尔还会甩给他几枚硬币，像是在施舍。

宋亚轩默默忍受着，把王叔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记在心里。他能闻到对方身上越来越浓的血腥味，不是鱼的，是更鲜活、更让他心惊的气息——和族群里小人鱼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天傍晚，王叔突然神神秘秘地拍了拍他的肩，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小子，带你看个好东西。”

宋亚轩跟着他穿过渔村深处的密林，来到一栋隐蔽的铁皮屋前。铁锈味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看好了。”王叔推开沉重的铁门，里面的景象让宋亚轩的瞳孔骤然收缩。

数十个玻璃水箱并排摆放，里面全是人鱼。有的尾鳍被铁链锁着，有的鳞片脱落露出血肉，有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水里漂浮着淡淡的血丝。

“怎么样？”王叔得意地搓着手，像在炫耀自己的藏品，“这些都是宝贝！传说人鱼的血能长生不老，你看这成色——”他敲了敲最近的水箱，里面的人鱼瑟缩了一下，“可惜啊，都没那条好。”

宋亚轩的指尖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就是上次救过我的那条，”王叔咂咂嘴，眼里满是惋惜，“银白色长发，冰蓝色眼睛，那尾巴漂亮得像块蓝宝石。早知道把他逮了放血，没准我现在已经长生不老了！”

宋亚轩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就这么忘恩负义，不怕遭报应？”

“报应？”王叔嗤笑一声，挥手指着水箱里的人鱼，“他们本来就不属于陆地！就是给我们提供血的！”他兴致勃勃地挨个介绍，“这条是从南海抓的，鳞片能治烫伤；那条来自极寒海域，血是温的……”

他又领着宋亚轩往深处走，打开一扇金库似的铁门。里面的水箱更小，人鱼也更年幼，有的甚至还是幼崽。他们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尾巴无力地垂着，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还活着。

“这些是储备的，”王叔笑得残忍，“等外面的放完血，就轮到他们了。你看，他们哭不出来，眼泪就变成了外面那些发光的珠子——也是值钱的好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悲鸣从水箱里传来，像无数根针扎进宋亚轩的心脏。他再也忍不住，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吟唱，不是人类的语言，是深海人鱼族的呼唤，带着王族独有的威严和安抚。

歌声在铁皮屋里回荡，原本呜咽的人鱼们突然安静下来。他们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微光，望向宋亚轩的方向，尾鳍在水里轻轻摆动，像是在行礼。

他们知道，他们的王来了。

“你他妈在干什么？”王叔被这诡异的寂静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推宋亚轩。

就在他的手碰到宋亚轩肩膀的瞬间，所有水箱里的人鱼突然开始剧烈挣扎。尾鳍拍打着缸壁，发出“砰砰”的巨响，铁链被挣得哗哗作响。有的用头撞击玻璃，有的发出愤怒的嘶吼，整个基地陷入一片混乱的暴动。

“疯了！都疯了！”王叔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

宋亚轩站在暴动的中心，墨黑的头发下，深棕色的瞳孔正一点点褪去伪装，冰蓝色的光芒刺破伪装，像深海里骤然亮起的极光。他看着惊慌失措的王叔，看着水箱里重燃希望的族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报应，来了。”

他的声音不再是刻意压低的沙哑，而是属于人鱼王子的清冽，带着足以撼动深海的力量。铁皮屋的玻璃在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出现裂痕，王叔的尖叫被淹没在人鱼们的怒吼里——那是压抑太久的反抗，是等待王归来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