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午后的阳光透过叶隙,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藏色散人刚收拾好茶具,院门外就传来了江厌离软糯的声音:“藏色姨姨,我们来啦!”
门“吱呀”一声开了,江枫眠牵着三岁的江厌离走在前面,虞紫鸢抱着一岁多的江澄跟在后面。江澄被抱在怀里,小眉头皱着,正哼哼唧唧地闹脾气,看见院子里摇摇晃晃走来的小小身影,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那身影正是魏婴。他六个月大,穿着件月白小袄,依旧是三个月大的模样,小短腿迈得飞快,看见江厌离,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奶声奶气地喊:“阿姐!”
这声“阿姐”清晰又亲昵,江厌离愣了一下,随即红了脸,挣开江枫眠的手跑过去:“阿婴!”
魏婴张开小手,身子晃了晃,仰着小脸看她,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黏糊:“求……抱、抱……”
江厌离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魏婴在她怀里坐稳,还伸出小手拍了拍她的背,像个小大人似的,惹得江厌离“噗嗤”笑出了声。
“他、他会叫人了?”江枫眠震惊地看向藏色散人,“这才六个月吧?”
寻常孩子一岁能含糊叫“爹娘”就不错了,这孩子不仅会喊“阿姐”,还会说“求抱抱”,吐字清晰得不像个婴孩。
虞紫鸢抱着江澄,也忍不住多看了魏婴两眼。怀里的江澄还在哼唧,连“娘”都喊不利索,再看人家怀里那小不点,乖得像团棉花,眼神却灵得很,心里不由得泛起点复杂的滋味。
藏色散人笑着摆手:“这孩子嘴甜,随我。”她说着看向魏婴,“阿婴,叫江叔叔。”
“江、叔、叔。”魏婴一个字一个字地喊,声音清脆。
“欸!”江枫眠应得响亮,脸上的笑意藏不住,“真乖!”
魏婴又看向虞紫鸢,小脑袋在江厌离怀里转了转,眼睛弯成了月牙。他记得这位虞姨姨,看似严厉,心肠却未必硬。前世江家待他不薄,这份情,他记着。
“虞、姨、姨。”他脆生生地喊,小手还朝虞紫鸢伸了伸,“求、抱、抱……”
这下连虞紫鸢都愣住了。
她素来不喜欢小孩子哭闹,可这小不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声音软得像棉花糖,身上那股干净的灵气扑面而来,竟让她生不出半分不耐。
“阿婴,别闹你虞姨姨。”藏色散人怕她不自在,刚想开口,却见虞紫鸢抱着江澄往前走了两步,迟疑了一下,竟真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魏婴接了过去。
“虞姨姨抱。”虞紫鸢的声音依旧清冷,动作却难得放柔了。
魏婴被她抱在怀里,立刻乖巧地靠住,小胳膊还轻轻环住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姨姨……香……”
这话说得直白又真诚,虞紫鸢的耳根竟悄悄红了。她低头看怀里的小家伙,雪白的小脸,精致的眉眼,明明该是半岁的孩子,却软得像团刚揉好的糯米,让人忍不住想捏捏。
“你倒会哄人。”虞紫鸢的语气缓和了些。
江澄在一旁看得不乐意了,在虞紫鸢怀里扭着身子,伸手就要去抓魏婴,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抗议。
“阿澄!”虞紫鸢拍了下他的手,“不许无礼。”
魏婴却不怕他,反而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江澄的脸蛋,像在安抚。江澄愣了愣,竟真的不闹了,只是睁大眼睛瞪着他,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
藏色散人看着这一幕,对江枫眠笑道:“你看他们,倒像是早就认识似的。”
江枫眠笑着点头,目光落在魏婴身上时,忽然“咦”了一声:“阿婴身上的灵气……”
他修为不低,能察觉到魏婴体内那股精纯的灵力流转,虽微弱,却凝实得不像话,分明是……筑基初期的气息!
“这孩子……筑基了?”江枫眠惊得声音都高了些。
六个月大的筑基修士?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惊掉整个修真界的下巴!
藏色散人无奈点头:“前几日刚成的,这先天道体,实在省心又让人操心。”
虞紫鸢也察觉到了,抱着魏婴的手紧了紧。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般天赋的孩子。这等资质,若能好好教,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魏无羡靠在虞紫鸢怀里,听着他们的惊叹,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筑基又如何?前世他少年成名,还不是落得那般下场。天赋是老天给的,可人心是会变的,世事是难料的。
他只是想安安稳稳地待着,像现在这样,被人抱着,听着熟悉的声音,暂时忘了那些刀光剑影。
“阿婴真厉害。”江厌离凑过来,手里拿着块刚做好的藕粉糕,“吃不吃?”
魏婴点点头,张嘴咬了一小口,眼睛立刻亮了。还是阿离姐姐做的最好吃。
他乖乖地吃着糕点,任由虞紫鸢抱着,偶尔抬眼看看院子里练剑的赵逐流,看看一旁气鼓鼓的江澄,看看笑着说话的长辈们。
阳光正好,蝉鸣声声。
这一世的六月,没有乱葬岗的阴寒,没有万鬼的嘶吼,只有暖风和蝉鸣,只有身边这些活生生的人。
魏无羡轻轻叹了口气,把小脸埋进虞紫鸢的颈窝。
就这样吧。
暂时……就当一个会叫“阿姐”“姨姨”,会求抱抱的小不点。
至于那些沉重的过往,那些未知的将来……
等他再长大些,再去想吧。
至少此刻,他是被爱着的,是安稳的。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