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风卷着桂花香,吹得满院芬芳。魏婴九个月了,依旧是那副小巧玲珑的模样,可眉眼间的灵气愈发逼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抬眼时像含着秋水,亮得惊人。
这日清晨,藏色散人照例去探他的脉息,指尖刚搭上那细嫩的手腕,便猛地僵住了。
“阿藏?怎么了?”魏长泽见她神色有异,连忙问道。
藏色散人收回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又带着几分哭笑不得:“这孩子……竟已是筑基后期了。”
九个月,筑基后期。
这速度,简直是在颠覆修真界的常识。
魏婴正坐在榻上,手里拿着块小木头,学着赵逐流刻剑穗的样子胡乱划着,闻言抬起头,眨着黑亮的眼睛看她,奶声奶气地问:“娘……后期……是什么?”
他不懂什么叫筑基后期,只觉得娘的表情很奇怪。
魏无羡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这具身体的先天圣体道胎太过霸道,加上他重生而来的灵魂本就带着对灵力的熟悉感,修行速度自然一日千里。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快到这种地步。
前世他卡在筑基后期整整三年,才摸到金丹的门槛。这一世,却像吃饭喝水般轻易便达到了。
“没什么,”藏色散人走过去抱起他,在他脸上亲了口,“就是说我们阿婴很厉害。”
“厉害?”魏婴眼睛一亮,小脑袋往她怀里蹭了蹭,“像阿哥……一样?”
“比你阿哥还厉害。”藏色散人笑着逗他。
赵逐流恰好从外面练剑回来,听到这话,擦了擦额上的汗,笑道:“阿婴确实厉害,我像他这么大时,连练气都没入门。”
魏婴被夸得小脸通红,从藏色散人怀里挣了挣,伸出小手要赵逐流抱:“阿哥……抱……”
赵逐流弯腰将他抱起,小家伙立刻指着他手里的剑穗:“刻……刻好了吗?”
前些日子赵逐流说要给他刻个小狐狸剑穗,魏婴记到了现在。
“快了,”赵逐流晃了晃手里的木片,“再等两日。”
“好!”魏婴乖乖点头,小手抓住他的衣襟,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心跳,忽然想起什么,仰起头问,“阿哥……金丹……痛吗?”
他记得赵逐流渡金丹雷劫时流了很多血,当时他虽小,却也感觉到了那股惨烈。
赵逐流愣了愣,随即笑道:“不痛,成了金丹就不痛了。”
魏婴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在安抚:“阿哥……不怕……”
赵逐流心里一暖,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嗯,不怕。”
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看着这一幕,相视而笑。这两个孩子,倒是越来越亲近了。
午后,江厌离带着江澄来送新做的桂花糕。魏婴正被赵逐流抱着练剑,小小的身子站在赵逐流腿间,握着小木剑,跟着他的动作挥舞。
“阿婴!”江厌离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食盒,“看我带什么来了?”
魏婴眼睛一亮,立刻扔下木剑,从赵逐流怀里滑下来,摇摇晃晃地跑过去:“糕……糕……”
江澄也跟在后面跑,却没魏婴跑得快,气得在后面“咿呀”叫。
江厌离笑着打开食盒,拿出一块桂花糕递给魏婴:“慢点吃,刚做好的,小心烫。”
魏婴吹了吹,小口咬下去,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香……”
他吃得香甜,浑然忘了自己已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忘了那些关于天赋与未来的沉重话题,只是个贪恋美味的小娃娃。
魏无羡感受着嘴里的甜香,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江厌离,追着他要糕吃的江澄,站在一旁含笑看着他的赵逐流,心里忽然一片澄明。
重生又如何?天赋异禀又如何?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修为,不是什么名动天下的传奇。
他想要的,不过是此刻的安稳——是桂花糕的甜香,是阿姐的温柔,是阿哥的守护,是家人围绕在身边的暖意。
至于那些前世的恩怨,未来的风雨……
等它们真的来了再说吧。
至少现在,他只想做魏婴,做这个在八月桂花香里,吃得满嘴香甜的,简单而幸福的孩子。
他举起手里的桂花糕,递到赵逐流嘴边:“阿哥……吃……”
赵逐流笑着咬了一小口,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甜。”
“嗯!甜!”魏婴重重点头,又拿起一块,跑向刚走进院的藏色散人,“娘……吃……”
满院的桂花香里,孩童的笑声清脆如铃,漾开了整个初秋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