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在鉴查院地牢的阴影里站定,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令牌的冷硬纹路。昨日从范府暗格里翻出的密信还揣在袖中,信纸边缘被指尖攥得发皱,上面用特殊墨汁写就的密令,字字都指向一场针对自己的杀局——而布局者,竟是他一直以为立场中立的户部侍郎郭攸之。
地牢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狱卒引着被镣铐锁身的郭府管家走了进来。那管家往日里在郭府趾高气扬,此刻却面色灰败,麻布囚衣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范闲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密信掷在他面前的石地上:“郭侍郎让你联络北齐暗探,在我明日赴鸿胪寺赴宴的路上动手,这事你不认?”
管家的身子猛地一颤,视线落在密信上时,瞳孔骤然收缩。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范闲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昨夜你派去北齐使馆的信使,已经被鉴查院的人扣下了。人证物证都在,你还要嘴硬?”这句话像一把重锤,彻底击垮了管家的心理防线,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是大人逼我的!他说若不照做,就杀了我全家……”
范闲没再听管家的辩解,转身走出地牢。院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挡,余光瞥见陈萍萍的黑色马车停在不远处。掀开车帘,陈萍萍靠在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铁球,见他进来,慢悠悠开口:“郭攸之背后还有人,你打算怎么做?”
“先不动他。”范闲坐在对面的凳上,语气平静,“明日鸿胪寺的宴,我去。但得请院长帮我调些人手,布个局。”陈萍萍挑了挑眉,铁球在掌心转了个圈:“你想引蛇出洞?”“是。”范闲点头,“郭攸之只是个棋子,我要抓的是下棋的人。”
次日午时,鸿胪寺外车水马龙。范闲坐着范府的马车而来,车帘掀开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街角茶楼上,几道鬼祟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不动声色地走进鸿胪寺,宴席上早已坐满了官员,户部尚书、礼部侍郎等人都在列,郭攸之也在其中,见他进来,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范大人今日来得正好,刚上了新酿的梅子酒。”
范闲笑着落座,手指却在桌下轻轻敲击,这是他与鉴查院暗探约定的信号。酒过三巡,郭攸之借口如厕离席,范闲见状,也起身跟了出去。后院的回廊僻静,郭攸之刚走到转角,就被两个黑衣人手持刀械拦住。他惊惶地回头,却见范闲缓步走来,身后还跟着陈萍萍派来的高手。
“范大人,你这是何意?”郭攸之强装镇定,手却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范闲冷笑一声:“郭侍郎,事到如今,你还想装?你派去北齐的信使已经招了,你与北齐暗探勾结,意图在今日刺杀我,这事你还想抵赖?”
郭攸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大势已去,却仍想做最后的挣扎,猛地拔出匕首朝范闲刺来。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的高手一脚踹倒在地,匕首脱手飞出,插进旁边的柱子里。郭攸之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神里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回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户部尚书李嵩带着几名侍卫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郭攸之,李嵩故作惊讶:“这是怎么了?郭侍郎怎会如此狼狈?”范闲看了他一眼,心中了然——这李嵩,就是郭攸之背后的人。他没有直接点破,只是淡淡开口:“李大人来得正好,郭侍郎勾结北齐暗探,意图刺杀我,现已被拿下。还请李大人主持公道,将他交给刑部审问。”
李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没想到范闲竟如此干脆,还当场拿下了郭攸之。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范大人所言,将郭攸之押往刑部。”侍卫上前架起郭攸之,他路过李嵩身边时,突然挣扎着喊道:“李大人!你答应过我,会保我全家安全的!你不能食言!”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李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厉声喝道:“休得胡言!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来承诺一说!”可他的辩解在郭攸之的哭喊中显得格外苍白。范闲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嵩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随后,鉴查院的人将郭攸之押走,李嵩也借口身体不适,匆匆离开了鸿胪寺。范闲站在回廊上,望着李嵩离去的方向,心中清楚,这场阴谋的败露,只是开始。他转身回到宴席,脸上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风波从未发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更汹涌的暗流。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这波谲云诡的京都里,撕开更多隐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