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训练结束后的疲惫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肩上。
回到公司安排的宿舍,大家各自洗漱。
——刘耀文和宋亚轩的房间——
宋亚轩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着床上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爬上床,躺下,关了灯。
黑暗中,寂静被放大。
宋亚轩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点试探性的调侃,试图打破僵局:
宋亚轩刘耀文……睡了吗?
(没有回应)
宋亚轩我说,你对翔哥……是不是有点关心过头了?又是递水又是当人肉支架的……
刘耀文猛地翻过身,在黑暗中瞪着宋亚轩的方向,声音带着被戳破什么的烦躁和急于撇清的意味:
刘耀文瞎说什么呢?!我对大家都这样好吗!马哥上次感冒我不是也给他倒水了?丁儿练舞扭到我不也扶了?兄弟之间关心一下怎么了?!
他的反驳又快又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但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他对翔哥……真的和对别人一样吗?那份揪心的疼,那份看到恶评时炸裂的愤怒,那份不顾一切想挡在他身前的冲动……
宋亚轩在黑暗中撇撇嘴,没再继续杠,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
宋亚轩哦……行吧,你对大家都‘好’……好到能为了马哥或者丁儿去跟公司对着干吗?
说完,他翻了个身,拉高被子。
宋亚轩算了,睡吧睡吧……
宋亚轩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水的小石子,在刘耀文心里激起了层层叠叠、无法平息的涟漪。
“关心过头”……
在他脑海里反复冲撞。
黑暗中,他睁大眼睛,白天公司冰冷的训斥、严浩翔那句沉重的“听公司的”、还有严浩翔看着他时那复杂难辨的眼神……
一幕幕清晰回放。
烦躁、委屈、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被宋亚轩点破后的慌乱,交织在一起,让他胸口发闷,毫无睡意。
——严浩翔的房间——
贺峻霖和张真源陷入梦乡的呼吸声响起。
严浩翔却毫无睡意。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是和刘耀文空荡荡的聊天框。
他知道刘耀文没睡。
那份从隔壁房间隐隐传来的烦躁气息,隔着墙壁他仿佛都能感受到。
他想起刘耀文离开练习室时僵硬的背影,想起他低头哽咽说“我只是不想听他们那样骂你”时脆弱又倔强的模样……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搓。
他不能再让耀文这样生闷气,也不能再让那份隔阂加深。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良久,终于敲下一行字:
严浩翔耀文儿,睡了吗?
几乎是立刻,那边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但输入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弹出一条冷硬的回复:
刘耀文睡了。
严浩翔的心沉了一下。
果然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
这简短的“睡了”,比任何抱怨都更让严浩翔心慌。
他不再犹豫,直接拨通了刘耀文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掐断了。
严浩翔的指尖冰凉。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飞快打字:
严浩翔我在天台。等你。
发送完,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了件外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天台——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城市远处的霓虹灯在天台边缘勾勒出模糊的光影。
严浩翔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望着楼下稀疏的车流,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刘耀文几乎是在看到这个脆弱的背影的那一瞬间,心里剩的那一点气闷就完全消失了。
身后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严浩翔没有回头,但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了一些。
刘耀文走了过来,停在离严浩翔一步远的地方。
他没看严浩翔,目光也投向远处模糊的灯火,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有点闷,带着压抑了一整天的迷茫和委屈:
刘耀文…翔哥。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严浩翔转过身,借着远处微弱的光线,他能看到刘耀文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倔强地抿着。
他心头一软,所有的沉重和顾虑在这一刻都化成了心疼。
他走近一步,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安抚的力量:
#严浩翔没有,耀文儿。你没错。
#严浩翔你为我做的……我很感动。真的,特别感动。
#严浩翔我只是……不想连累你。公司的话你也听到了,网上的风暴……那些东西,不该把你卷进来。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你挨骂,让你被公司训斥。
刘耀文猛地抬起头,眼神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明亮,带着少年人纯粹的固执:
刘耀文连累?什么叫连累?!我们不是兄弟吗?!
刘耀文兄弟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支持,互相撑腰的吗?!你被人骂,我看着难受!我站出来怎么了?!难道看着你被骂,我躲起来才叫对?!
“兄弟”。
这个词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猝不及防又精准无比地捅进了严浩翔的心脏最深处!
一股尖锐的痛楚瞬间席卷了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好在夜色浓重,遮掩了他瞬间的失态。
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翻涌的痛楚和狼狈。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钝痛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在提醒着他这份爱意的荒谬与不堪。
对呀,只是兄弟。
他所有的悸动、贪恋、挣扎、恐慌……在那双明亮坦荡的眼睛里,都只是“兄弟”情谊。
而他那些隐秘的、带着罪恶感的渴望,在刘耀文纯粹的“兄弟”定义下,显得如此龌龊不堪。
巨大的悲伤和自嘲几乎将他淹没。
然而,在这巨大的悲伤中,他心里竟然升出了一点庆幸……
庆幸……他还没有发现。
庆幸……自己那见不得光的心思,还包裹在这层名为“兄弟”的安全外壳之下。
至少,这样……他还能站在他身边,还能以“兄弟”的名义,看着他,守护他……哪怕这守护本身,就是饮鸩止渴。
严浩翔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勉强维持住声音的平稳,甚至挤出了一丝极其苦涩的笑意。
他抬起头,看向刘耀文依旧带着不解和固执的眼睛,声音轻得像叹息,又沉得像承诺:
#严浩翔…嗯。你说得对,是兄弟。
#严浩翔只是……下次,别那么冲动了。听公司的,保护好自己。你好了,我才能……安心。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说完,严浩翔靠近刘耀文,伸手,轻轻地拥住了他。
夜风呜咽着穿过天台,温和的包裹着相拥的少年。
一个沉浸在“兄弟”义气的委屈与不解中,一个深陷于无法言说的爱恋与绝望里。
天台的月光,冰冷地照亮了这道无形的、深不见底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