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在那鸿蒙之初,宇宙尚是一团难以名状的虚无,阿萨斯托于混沌深处悄然诞生。他既是这原始混沌的“身躯”,却又难以被感知,在无尽的寂静中沉眠。而秩序之神秩,从混沌偶然析出的“结晶”里诞生,以梳理为能,让混沌有了秩序,宇宙也在他的力量下苏醒,无数世界绽放生机。
然而,这新生的秩序惊动了沉睡的阿萨斯托,三缕混沌之源化作三柱神,带着“逆序”之力,与秩展开了无尽的角力。在这漫长的对抗中,秩在各个宇宙埋下“登仙”路径,仙们应运而生,守护着秩序的安稳…… 正文
玄铁镇的铁锈味里总混着点甜腥气,镇的城墙是用“门”的碎片砌的。那些泛着珍珠母光泽的黑色岩石,据说来自被秩封印的“门之钥”本体,能暂时压制污染的蔓延。但最近半年,城墙表面的光泽越来越暗,缝隙里开始渗出粘稠的黑液,像伤口化脓。
北城墙的缺口比想象中更大。坍塌的碎石堆上覆盖着层薄薄的灰红色薄膜,用戟尖挑开时,薄膜下立刻涌出细密的肉芽,发出滋滋的声响缩了回去……
林嵩擦拭着臂甲内侧的划痕时,能听见锻造坊的风箱在胸腔里共振。红热的铁坯被重锤砸出火星,溅在青石板上噼啪熄灭,像极了北境永夜里偶尔划过的流星——那些流星据说都是失控的铠甲碎片,带着被污染的权柄坠向大地,烧穿云层时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第七块了。”他对着镜面哈出白雾,霜花立刻爬满黄铜护心镜的纹路。镜中的青年有双过于沉静的眼睛,瞳孔里映着锻造坊穹顶的破洞,那里终年悬着一轮锈红色的月亮,被镇民们称为“母神的眼”。
三年前他从“门”里爬出来时,身上只有这套锈迹斑斑的半身甲。甲胄内侧用古篆刻着“秩”字,边缘还嵌着三枚菱形的玉扣,其中两枚早已碎裂,剩下的那枚在月光下会泛出极淡的银光,像某种呼吸的律动。
“林嵩!北城墙又塌了段口子!”学徒阿吉撞开坊门时,兜帽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这次的污染线都爬到第三区了,铁甲卫让你带着新淬炼的甲片过去。”
林嵩将最后一片鳞甲扣在肩甲上,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坊里荡出回音。他拎起墙角的长戟,戟刃上的寒光映出窗外扭曲的树影——那些本该在寒冬凋零的树木,此刻正抽着墨绿色的新芽,叶片边缘泛着不祥的紫。
“又是‘蚀骨’?”
阿吉点头时牙齿打着颤:“王队长说……这次的污染带里有活物在动,像是……像是去年被埋在乱葬岗的那些‘母质’。”
林嵩的脚步顿了顿。长戟的木柄在掌心沁出冷汗,他想起去年清理乱葬岗时,那些从地下翻涌出来的灰红色膏体,像融化的脂肪又像凝固的血,沾过的铁器三天就会锈成粉末,落在土里能让石头长出血管状的纹路。
“别急,快到了,告诉王队长,我十分钟到,就十分钟。”他扯开坊门,寒风卷着雪片灌进喉咙,像吞了口碎玻璃。
“林嵩来了!”城墙上的铁甲卫挥着手,他们的铠甲比林嵩的更厚重,肩甲上刻着象征秩的太阳纹,但此刻那些纹路大多被锈迹覆盖,像蒙尘的徽章。
王队长从瞭望塔上跳下来,胸甲的连接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掀开面甲,露出张被灼伤的脸——左半边皮肤像是被强酸腐蚀过,结着暗红色的痂。
“昨晚的雪停了之后,污染线突然往前推进了三丈。”王队长指着缺口外的平原,那里的积雪已经变成了灰黑色,“派去探查的小队没回来,最后传讯说……看到了穿甲的影子在动。”
林嵩眯起眼。远处的地平线上,灰雾正像活物般翻滚,偶尔有金属反光一闪而逝。他握紧长戟,甲胄内侧的玉扣突然发烫,像是在预警。
“是‘锈尸’?”
“不像。”王队长摇头,声音里带着后怕,“锈尸不会躲在雾里,它们只会直挺挺地往镇里冲……这次的东西,在等。”
林嵩没再说话。他踩着碎石堆跃出城墙,落地时鳞甲与地面碰撞,溅起的黑雪落在甲片上,立刻被烫出白烟。长戟拖在身后划出浅沟,沟痕里很快渗出红色的汁液,像土地在流血。
灰雾里弥漫着浓烈的甜腥气,比玄铁镇的铁锈味更冲。林嵩激活了肩甲上的符文,三枚菱形玉扣中仅存的那枚骤然亮起,淡银色的光在雾里撑开半丈方圆的屏障。屏障边缘的雾气翻滚着退开,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土地——那些本该冻结的泥土此刻软得像腐肉,脚踩上去会陷出深窝,还能感觉到底下有东西在蠕动。
“咔哒。”
金属摩擦声从左前方传来。林嵩旋身挥戟,戟刃劈开浓雾,却只斩到片飘落的甲片。那甲片泛着青黑色的锈,边缘还挂着半片干枯的皮肤。
他认得这种甲片。是三个月前在西城墙失踪的铁甲卫赵三的,当时他们以为赵三被母质吞噬了,连尸骨都没能收回来。
“嗬……嗬……”
粗重的喘息声在雾里回荡,像是有人用生锈的风箱在呼吸。林缚的甲胄突然剧烈震颤,玉扣的光芒忽明忽暗,他低头时看见护心镜上倒映出个高大的影子——那影子穿着套拼凑的铠甲,头盔是赵三的,胸甲却像是来自更古老的型号,甲片缝隙里塞着灰红色的母质,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赵三?”林嵩试探着开口,长戟的尖端微微下沉。
影子没有回答。它缓缓抬起头,头盔的面甲裂着道缝,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当它迈出第一步时,铠甲的关节处发出断裂般的脆响,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个冒着热气的血脚印。
林嵩突然想起阿吉说过的话——去年乱葬岗的母质被埋之前,有人看到过赵三的尸体在土里动。
长戟刺穿“赵三”的肩甲时,溅出的不是血,是粘稠的灰红色液体。那些液体落在林嵩的小臂甲上,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甲片表面的符文像被虫蛀般剥落。
“退开!”
王队长的吼声从身后传来。林嵩旋身避开“赵三”挥来的铁爪,眼角余光瞥见城墙上射来的弩箭——那些箭簇裹着淡金色的光,是用秩的碎片淬炼过的,击中目标时炸开成片的星火。
“赵三”被星火燎到的地方,甲片下的母质开始剧烈抽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但它没有后退,反而用更疯狂的速度扑上来,铁爪撕开空气的锐响里,混着骨头摩擦的咯吱声。
“它的核心不在躯干!”林嵩躲过横扫的铁爪,长戟横扫劈开对方的头盔。头盔落地时滚出团蠕动的肉球,表面布满细小的眼睛,正齐刷刷地盯着他。
王队长已经带着两名铁甲卫冲了过来。他们的重剑上都燃着淡金色的光,砍在“赵三”身上时,能看到母质像潮水般退开,但伤口很快又被新的肉团填满。
“这东西在吸收污染!”王队长的重剑卡在对方的腰甲里,他怒吼着用力踹向“赵三”的胸口,“城墙缺口的污染浓度在下降!”
林嵩突然明白过来。那些灰雾、那些血土、那些从地下渗出的母质,都在往“赵三”的身体里涌。它不是被母质吞噬的尸体,而是母质凝聚成的容器,正借着赵三的铠甲在实体化。
他猛地激活护心镜里的玉扣。最后一枚菱形玉片发出刺眼的光,沿着甲胄的纹路流遍全身,林嵩感觉血液像被点燃了,每一寸肌肉都在发烫。长戟的戟刃上泛起与玉扣同源的光,这一次,当他刺穿“赵三”的胸口时,光顺着戟刃涌了进去。
“赵三”的动作突然僵住。它低头看着胸口的戟刃,甲片下的母质像被煮沸的水般翻滚,那些灰红色的液体里浮出无数细小的符文,正是构成铁甲卫铠甲的基础符文,此刻却在光的灼烧下扭曲变形。
“找到了。”林嵩低声说。他能感觉到长戟的另一端,正刺在团比周围母质更粘稠的东西上——那东西在搏动,像颗被包裹的心脏,表面刻着与“门之钥”相似的黑色纹路。
就在这时,“赵三”突然抬起头,头盔里的肉球上,所有眼睛都转向同一个方向——浓雾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那不是母质的气息,更像是……另一种铠甲的共鸣,带着无序的、狂乱的震颤。
林嵩的玉扣突然爆发出剧烈的灼痛。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赵三”的身体开始膨胀,甲片像蛋壳般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巨大肉团。王队长咒骂着后退,却被突然从地下钻出的肉芽缠住了脚踝。
“走!”林嵩拔出长戟,光刃横扫斩断那些肉芽。但已经晚了,“赵三”的身体在他面前炸开,灰红色的母质像喷泉般溅起,瞬息间在空中凝结成无数细小的肉虫,朝着城墙的方向飞去。
王队长根本来不及躲开,一只肉虫钻进他被灼伤的脸颊。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捂着脸倒在地上抽搐。他的铠甲开始迅速生锈,那些象征秩的太阳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色纹路覆盖。
“林嵩!快回来!”城墙上的铁甲卫在喊。
林嵩仿佛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因为他看到的比自己预估的还要糟糕,竟直朝前方的雾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