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吹了声口哨。几只通体漆黑的猎犬从松林里跑出来，狗毛上沾着金色的粉末，鼻子嗅着地面，朝着裂缝的方向低吼。
“寻蛊犬，能闻出母质的味道。”秦野拍了拍领头那只的脑袋，“跟着它们走，别偏离路径。蛊地的草都长着牙，会啃食活物的影子。”
走进裂缝的瞬间，林嵩感觉空间发生了扭曲。像是穿过层粘稠的薄膜，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松树的影子在地面上蠕动，像活的蛇；热风里的虫卵开始孵化，变成半透明的飞虫，翅膀上印着缩小的阿萨斯托印记。
“别呼吸！”秦野的声音带着警示，“这些‘影虫’会顺着气管钻进肺里，在里面筑巢。”
林嵩激活甲胄的符文，银黑气流在三人周围形成道屏障。影虫撞上屏障时，立刻化作银色的粉末，被风卷着飘向裂缝深处，留下淡淡的荧光轨迹。
“空间权柄能扭曲它们的存在形态。”秦野看着那些荧光，若有所思，“或许……你真的能走到母巢。”
裂缝尽头是片灰红色的沼泽。沼泽里漂浮着无数具畸形的尸体——有的长着三个头，有的四肢像树根般缠绕在一起，还有的身体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蠕动的蛊虫。而在沼泽中央，矗立着棵巨大的、类似槐树的植物，树干上布满了脓包状的凸起，每个凸起里都包裹着个蜷缩的胎儿，皮肤是灰红色的。
“母巢。”秦野的声音有些发颤，“森之黑山羊的心脏所在。”
林嵩的目光落在那些胎儿脸上。他们的眼睛都闭着，但眼窝的形状，竟与玄铁镇归墟里那个模糊人形的轮廓有些相似。
“它们在……模仿秩序生命？”
“不止模仿。”秦野指向沼泽边缘的块岩石，岩石上趴着个半人半虫的东西，正用人类的手指撕扯着自己的虫腿，“它们在吞噬穿过蚀骨道的一切生命，然后拼凑出新的形态。就像……在用血肉做拼图。”
那半人半虫的东西突然抬起头，露出张属于青甲卫的脸，眼窝里却爬满了白色的蛆虫。它张开嘴，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声音里夹杂着秦野之前敲出的那段回廊节奏——是那个失去联系的监视卫卒。
秦野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握紧腰间的弯刀，刀刃上的墨绿色布条突然渗出黑色的液滴，滴在沼泽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它在传递消息。”秦野的声音发紧，“母巢能通过这些东西……学习我们的语言和战术。”
就在这时，沼泽中央的母巢突然震颤起来。那些脓包状的凸起开始膨胀，表面的皮肤变得透明，能看见里面的胎儿正在睁开眼睛——瞳孔是纯粹的灰红色，和玄铁镇那个孩子的眼睛一模一样。
“它们醒了。”林嵩握紧长戟，体内的太极图碎片发出嗡鸣，“而且……它们在害怕。”
他能感觉到母巢散发出的恐惧。不是对他们的恐惧，而是对他体内某种东西的恐惧——或许是那股融合了混沌与秩序的力量，或许是门之钥碎片里藏着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秘密。
突然，沼泽深处传来声婴儿的啼哭。
那哭声异常响亮，震得空气都在颤抖。所有畸形的东西都停下了动作，朝着母巢的方向匍匐在地，像是在朝拜。而母巢的树干上，那些胎儿的眼睛突然齐刷刷地转向同一个方向——裂缝的另一端，青甲驿的方向。
“不好！”秦野脸色剧变，“它们在调虎离山！” 林嵩的空间权柄突然剧烈波动。他“看见”无数根灰红色的肉芽正从青甲驿的地基里钻出来，缠绕上那些共鸣石，而驿馆里的青甲卫们都陷入了沉睡，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是那些逆生草的气味，被人动了手脚。
“蚀的余响。”林嵩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没去混沌渊，一直在跟着我们。”
秦野转身就要往回跑，却被林嵩抓住了手腕。
“你带他们去母巢。”林嵩将一枚银黑符文按在秦野的肩甲上，“用这个能暂时压制母质。我去处理驿馆的事。”
“可是……”
“相信我。”林嵩的甲胄爆发出刺眼的光，银黑气流在他身后凝聚成对巨大的翅膀，“我和蚀，还有笔账没算完。”
翅膀扇动的瞬间，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裂缝的阴影里。秦野看着他留下的光轨，突然发现那光轨的尽头，正与母巢树干上的某个胎儿眼睛重合，像道被无形的线连接起来的两点。
“走！”他握紧弯刀，腐骨膏在刀刃上燃起墨绿色的火焰，“去母巢！”
阿吉和二狗子对视一眼，跟着秦野冲进了那片蠕动的沼泽。少年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踏入沼泽的瞬间，身上的银黑护盾与那些畸形生命产生了共鸣，沼泽里的尸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化作灰红色的雾气，融入护盾之中。
就像归墟里的意识重生那样，蛊地的生命也在寻找新的形态。而林缚留下的那道护盾，成了它们的引路灯。
青甲驿的火塘已经熄灭了。
林嵩落在驿馆天井时，踩碎了块烧裂的木炭。空气中弥漫着逆生草和母质混合的气味，甜腥得让人作呕。而在回廊里，那些灰红色的肉芽已经爬满了梁柱，正顺着共鸣石的纹路往上蔓延，发出贪婪的吮吸声。
“比我预想的要快。”
蚀的声音从屋顶传来。暗金色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正坐在屋脊上，手里把玩着颗灰红色的珠子，珠子里裹着只不断挣扎的影虫——是从蛊地带来的。
“你早就知道我会去蛊地。”林嵩的长戟尖端在青石板上划出半道银黑弧光，弧光所过之处，那些攀爬的肉芽像被冻结般僵住，表面迅速凝结出层细碎的冰晶——那是空间权柄在压缩母质的存在形态。
“我知道你会对森之黑山羊感兴趣。”蚀从屋脊上跃下，暗金色的甲靴落在回廊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响，“毕竟，门之钥的碎片里，藏着她的一缕本源。”
林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体内的太极图碎片突然震颤，黑色纹路浮现出羊头的轮廓，转瞬即逝。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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