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道的裂缝闭合处,淡灰色的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花瓣落在地上,化作细小的银黑粉末,顺着风飘向北方——那是混沌渊的方向。
林嵩的长戟在地面拖出浅痕,银黑气流随着步伐起伏,像呼吸般与周围的草木产生共鸣。阿吉把秦野风化后残留的半截刀柄别在腰间,刀柄上还沾着淡金色的粉末,每次触碰,都能听见细碎的金属嗡鸣,像是秦野在低声提醒。
二狗子怀里的共鸣石碎片越来越烫,碎片表面的太极印记已经清晰可见。那只半银半黑的虫子趴在碎片上,触角时不时抽搐,指向某个方向,像是在导航。
“它说前面有‘说话的石头’。”二狗子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雾气弥漫的峡谷,“归墟的意识在碎片里显影了,说那是伏行之混沌刻下的‘契约’。”
林嵩抬头望去。峡谷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黑色纹路,纹路扭曲缠绕,组成无数只眼睛的形状,那些眼睛正随着他们的靠近缓缓转动,瞳孔里流淌着灰红色的光——与蚀的混沌语符文同源,却更古老,更晦涩。
“是伏行之混沌的‘记忆壁’。”林嵩的太极图碎片在体内震颤,“这些纹路记录着它与三柱神的最初约定,只是被阿萨斯托的力量污染了。”
他们走进峡谷时,岩壁上的眼睛突然亮起。无数声音顺着风灌进耳朵:有婴儿的啼哭,有金属的摩擦,有星体爆炸的轰鸣,还有无数重叠的、意义不明的音节——那是混沌语最原始的形态,未经任何翻译,直接以意识流的形式冲击着他们的脑海。
阿吉突然捂住耳朵蹲下身,匕首从手中滑落。他的瞳孔里布满了黑色纹路,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那些音节,嘴角溢出黑血:“它们在说……‘门要开了’……”
二狗子急忙将共鸣石碎片按在阿吉的额头上。碎片爆发出银黑光芒,那些黑色纹路像潮水般退去,阿吉猛地咳出一口黑血,血里漂浮着细小的、扭曲的文字。
“混沌语会直接侵蚀意识。”林嵩用银黑气流在阿吉周围织成屏障,“伏行之混沌靠语言沟通,也靠语言吞噬——它的‘沟通’本身就是武器。”
那只虫子突然从碎片上爬下来,沿着岩壁快速爬行。它所过之处,那些黑色纹路开始变得清晰,组成连贯的图案:画面里,一团混沌中分化出银(秩序)与黑(混沌)两道光,银光化作“秩”字,黑光化作“阿萨斯托”,两道光缠绕着形成一扇门,门后是更广阔的、灰色的虚无。
“这是……最初的门?”二狗子盯着图案里的门,“和玄铁镇归墟深处的光门一模一样!”
虫子爬到图案的尽头,那里刻着一行更大的混沌语。林嵩的太极图碎片突然飞离体内,悬浮在岩壁前,银黑光芒注入那些文字——文字开始重组,化作他们能理解的语言:
“当银与黑各执一半,门之钥将在平衡处显现。”
“门之钥?是这只虫子吗?”阿吉指着趴在文字旁的虫子,它的背上,太极印记正与图案里的门产生共鸣。
虫子突然展开翅膀,翅膀上的纹路与记忆壁的图案完全吻合。它飞向峡谷深处,留下一道银黑相间的轨迹,像在引路。
林嵩捡起阿吉掉落的匕首,匕首上还沾着阿吉的血。血滴落在岩壁上,竟与那些黑色纹路产生了反应——纹路里的灰红光晕变得柔和,像是在“接纳”秩序者的血液。
“母巢的生命母质,蚀的混沌之心,还有秦野的秩序之力……”林缚若有所思,“它们都在指向同一个东西——‘平衡’不是简单的中和,而是让银与黑各自保持形态,却又能共同作用。”
他们跟着虫子走到峡谷尽头。眼前出现了一片圆形的空地,空地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石碑上没有任何纹路,只有一个碗状的凹槽,凹槽里积满了灰红色的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正在快速湮灭又重生的文字。
“这是‘语池’。”林嵩能感觉到石碑里蕴含的力量,与伏行之混沌的沟通权柄同源,“伏行之混沌用自己的意识本源滋养它,所有混沌语都从这里诞生。”
虫子飞进语池,在液体里游动。那些湮灭的文字突然不再消失,而是围绕着虫子旋转,组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柱,光柱穿透云层,在天空中画出太极图的形状。
“它在……翻译混沌语?”阿吉看着光柱里的文字,那些文字正在慢慢变成他们认识的字体,“‘门在星轨交汇点’……‘钥匙是混沌与秩序的孩子’……”
石碑突然剧烈震颤。语池里的灰红色液体开始沸腾,浮现出无数影像:玄铁镇的归墟,蛊地的母巢,蚀骨道的裂缝,还有无数张陌生的脸——那些是被伏行之混沌吞噬的意识,此刻正透过语池,传递着最后的信息。
其中一张脸格外清晰:那是个穿着青甲卫铠甲的老人,面容与秦野有七分相似,他的嘴唇动着,说的却是混沌语。共鸣石碎片突然亮起,将他的话翻译成声音:
“三柱神本是守门人,却为‘门后之物’反目。秩用秩序锁门,阿萨斯托用混沌砸门,伏行之混沌守在门边,记录着一切……”
老人的影像突然扭曲,化作无数黑色的触手,从语池里猛地冲出,直扑林嵩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