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暮春时节,一封来自南疆的急报,再次打破了京城的安宁。
南疆土司联合周边几个部落,以“朝廷苛政”为由,公然起兵反叛,短短半月便攻陷了三座城池,兵锋直指重镇柳州。消息传到京城,朝野震动。
早朝之上,皇帝赵衡脸色凝重,将急报掷于案前:“南疆土司竟敢公然反叛,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朝堂之下一片寂静。南疆地势复杂,民风彪悍,历来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前些年虽归顺朝廷,却始终貌合神离。如今骤然起兵,显然是早有预谋。
户部尚书率先出列,忧心忡忡道:“陛下,国库经过北狄一战,已然空虚,若是再动兵戈,恐难支撑粮草军饷啊。”
兵部尚书紧随其后:“南疆气候湿热,我朝士兵多不适应,且土司对地形极为熟悉,硬拼怕是讨不到好。依老臣看,不如先派使者安抚,暂缓兵戈。”
“安抚?”沈惊寒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土司已然攻陷三城,杀我军民,此时安抚,只会让他们觉得朝廷软弱可欺!臣请命,率兵前往南疆,平定叛乱!”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位武将附和:“臣等愿随镇北侯前往!”
然而,以吏部侍郎为首的几位文臣却出言反对:“镇北侯刚从云州归来,尚未休整妥当,且北狄虽退,边境仍需防备,侯爷若再离京,恐生变数。”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赵衡看着殿内争论的群臣,眉头紧锁,久久未言。
散朝后,沈惊寒被皇帝召至养心殿。
“你真的想去南疆?”赵衡递给沈惊寒一杯热茶,语气带着几分犹豫,“南疆不比北狄,那里的水太深,土司背后怕是有势力支持。”
“臣知道。”沈惊寒接过茶杯,语气坚定,“正因为水深,才更该去。若是放任不管,等他们站稳脚跟,联合更多部落,到时候再想平定,就难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而且,臣怀疑,土司反叛并非偶然,背后说不定有前朝余孽在煽风点火。北狄一战,太后党羽虽除,但前朝那些流亡在外的势力,一直蠢蠢欲动。”
赵衡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只是……你刚回来没多久,又要离京,清鸢那边……”
提到苏清鸢,沈惊寒的语气柔和了几分:“她会理解的。”
他知道,苏清鸢不是寻常女子,她懂他肩上的责任,也从未抱怨过他的身不由己。
“好吧。”赵衡最终下定决心,“朕准你所请,给你三万精兵,再调南疆附近的驻军归你调遣。粮草方面,朕会让户部尽力筹措。”
“谢陛下!”
沈惊寒回到侯府时,天色已近黄昏。苏清鸢正在院子里等着他,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回来了?朝堂上的事……听说了。”
锦绣阁在南疆也有分号,土司反叛的消息,她比沈惊寒更早知道。
“嗯,陛下准我率兵前往南疆。”沈惊寒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清鸢,我又要走了。”
苏清鸢心中一涩,却还是强笑道:“我知道。国事为重,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荷包,里面装着些安神的草药,“南疆湿热,你身子刚好些,记得照顾好自己。这个你带着,能安神。”
沈惊寒接过荷包,紧紧攥在手心,荷包里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他心头一暖。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苏清鸢仰头看着他,眼眶微红,却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这一次,她比上次更清楚他将要面对的凶险。南疆不仅有叛乱的土司,还有未知的势力,甚至可能隐藏着更深的阴谋。可她不能说,不能让他分心。
沈惊寒出征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有人惋惜,有人担忧,也有人暗自窃喜。
周嬷嬷将府里的护卫又加强了一倍,忧心忡忡地对苏清鸢道:“夫人,侯爷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京中那些人怕是又要不安分了,您可得多加小心。”
“我知道。”苏清鸢点头,“你让人多留意朝堂上的动静,尤其是那些反对侯爷出征的大臣,看看他们最近与哪些人往来密切。”
她隐隐觉得,这次南疆叛乱,背后定然不简单。沈惊寒离京,京中若是再起波澜,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几日后,沈惊寒率军出征。苏清鸢去城门口送他。
旌旗猎猎,战马嘶鸣。沈惊寒一身戎装,立于马上,身姿挺拔如松。他看着站在城门口的苏清鸢,目光温柔如水。
“照顾好自己。”他隔着人群,对她喊道。
苏清鸢用力点头,挥了挥手。
直到军队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才转身回城。城门口的风很大,吹得她眼睛生疼。
沈惊寒离开后的第三日,京中果然起了变故。
吏部侍郎联合几位文臣,向皇帝递上奏折,称沈惊寒在云州时私藏军饷,中饱私囊,还说他此次主动请缨前往南疆,是想趁机拥兵自重。
奏折递上的同时,京中开始流传各种关于沈惊寒的谣言,说他与北狄暗中勾结,故意放北狄军队入境,又说他在云州屠城,滥杀无辜。
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连侯府外的百姓都开始窃窃私语。
周嬷嬷气得浑身发抖:“这些人太过分了!侯爷在前线浴血奋战,他们却在背后捅刀子!”
苏清鸢看着那些流传的谣言,脸色冰冷。这些谣言显然是有人刻意散布的,目的就是败坏沈惊寒的名声,让皇帝对他产生猜忌。
“光生气没用。”苏清鸢沉声道,“周嬷嬷,你去把云州送来的账本取来,尤其是关于军饷和粮草的部分,我要仔细核对。”
她知道,对付这些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证据。沈惊寒在云州的所有收支,都有账可查,只要能证明他清白,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然而,当周嬷嬷将账本取来时,苏清鸢却发现,关于军饷的几页关键账目,竟然不翼而飞了。
“怎么会这样?”周嬷嬷大惊失色,“这些账本一直锁在密室里,除了夫人和老奴,没人能进去!”
苏清鸢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密室的钥匙只有她和周嬷嬷有,账目却不见了,说明府里还有内鬼,而且是他们绝对信任的人。
“看来,有些人不仅想败坏侯爷的名声,还想置他于死地。”苏清鸢的声音冰冷,“周嬷嬷,从今日起,府里所有人都要重新盘查,尤其是那些负责看守密室和账房的人。”
她知道,一场新的风暴,已经悄然来临。而这一次,她不仅要守住侯府,还要为远在南疆的沈惊寒,扫清身后的障碍。
夜色渐深,苏清鸢坐在灯下,看着残缺的账本,眼神坚定。无论前路有多难,她都会撑下去,等沈惊寒回来。
因为她知道,他在等她,她也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