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脚步近了，侯府上下都忙着除尘、贴红、备年货，一派热闹景象。周嬷嬷带着下人在大门上贴春联，春桃则指挥着小丫鬟们挂灯笼，廊下、门口、屋檐下，处处都挂上了红彤彤的宫灯，映得整个侯府都暖意融融。
苏清鸢坐在清晏居的窗前，看着丫鬟们把新做的被褥搬到院子里晾晒。冬日的阳光虽不炽烈，却也带着几分暖意，晒得被褥蓬松柔软，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姑娘，您看这对枕套怎么样？”春桃拿着一对新绣的枕套进来，上面绣着缠枝莲纹样，针脚细密，颜色鲜亮，“是绣房刚送来的，说是给您和侯爷过年用的。”
苏清鸢接过看了看，笑着点头：“手艺不错，就用这个吧。”她放下枕套，又拿起桌上的账本，“库房里的年货都备齐了吗？给府里下人准备的年礼，可别忘了清点清楚。”
“都备齐了！”春桃拍着胸脯道，“周嬷嬷亲自盯着呢，米、面、油、肉，还有给孩子们的糖果、压岁钱，一样都没落下。对了，锦绣阁那边还送了些新做的绸缎，说是给您做新年衣裳的。”
苏清鸢嗯了一声，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沈惊寒这几日都在宫里忙，忙着陪皇帝审阅年节的章程，还要处理些积压的政务，常常深夜才归。她想让他除夕夜能好好歇一歇，便让人把他常去的书房也重新布置了一番，换了新的窗纸，添了一盆腊梅，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花香。
除夕那日，沈惊寒终于早些回府了。他刚进府，就被扑面而来的年味裹住——院子里的灯笼亮了起来，下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烟火气。
“回来了？”苏清鸢迎上来，接过他的披风，“快进屋暖暖，外面冷。”
沈惊寒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还是家里好，比宫里热闹多了。”
暖阁里早已摆好了年夜饭，满满一桌子菜，有红烧肘子、清蒸鱼、四喜丸子，还有沈惊寒爱吃的羊肉羹，都是苏清鸢让人特意做的。两人相对而坐，没有外人，只有彼此，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自在。
“尝尝这个鱼，”苏清鸢给他夹了一块，“年年有余。”
沈惊寒吃了一口，点头道：“好吃。比御膳房的还入味。”
“就知道哄我。”苏清鸢嗔了他一眼，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宫里的年夜饭，定是山珍海味，哪是我们这家常菜能比的。”
“不一样。”沈惊寒看着她，眼神认真，“宫里的菜再精致，也没有家里的味道。”
苏清鸢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她知道，他说的“家里的味道”，不是指菜的味道，而是指身边有她的安稳。
饭后，两人坐在炉边守岁。沈惊寒拿出一副新的围棋，要和苏清鸢对弈。他的棋风向来凌厉，步步紧逼，苏清鸢却不慌不忙，稳扎稳打，倒也能与他周旋一二。
“你这棋艺，倒是长进了不少。”沈惊寒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有些惊讶。
“跟着你耳濡目染，总不能一点都学不会吧。”苏清鸢落下一子，笑道，“再说了，我可是偷偷请教过李大人的。”
沈惊寒挑眉：“难怪，我说怎么棋路变了些。”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沈惊寒说起小时候过年的趣事，说他和父亲一起放鞭炮，结果不小心把新做的棉鞋烧了个洞，被母亲追着打；苏清鸢则说起江南的年俗，说除夕夜里要守着炉火不睡觉，说是能保来年无病无灾。
“等明年春天，我们去江南看看吧。”沈惊寒忽然说，“去看看你说过的小桥流水，去尝尝你小时候爱吃的桂花糕。”
苏清鸢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沈惊寒点头，“陛下说，等过了年，边境安稳了，就准我一个长假。到时候，我们就去江南，好好玩上几个月。”
苏清鸢的心里像揣了个小暖炉，暖洋洋的。她笑着点头：“好啊，我还想带你去看看我家老宅后面的那棵老槐树，春天开起花来，香得很。”
子时将至，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热闹非凡。沈惊寒拉着苏清鸢走到院子里，看着远处天空中绽放的烟花，五颜六色的，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彼此的脸。
“新年快乐。”沈惊寒低头看着她，眼中映着烟花的光，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新年快乐。”苏清鸢抬头看他，嘴角弯起浅浅的笑意。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又落下，鞭炮声在耳边回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沈惊寒伸出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声道：“有你在身边，真好。”
苏清鸢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轻声嗯了一声。
是啊，有彼此在身边，真好。
大年初一，按照习俗，沈惊寒要入宫拜年，苏清鸢则留在府中接待前来拜年的亲友。虽然忙碌，却也透着浓浓的年味。
傍晚，沈惊寒从宫里回来，带回了皇帝赏赐的新年礼物，有上好的绸缎、玉器，还有一对玉如意，说是给他们补婚礼用的。
“陛下还说，等过了正月，就选个好日子，把婚礼办了。”沈惊寒笑着说，“到时候，定要风风光光的。”
苏清鸢看着那对玉如意，上面雕刻着龙凤呈祥的纹样，精致华美，脸上微微发烫，却也带着期待。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而温暖的时光里缓缓流淌。元宵佳节，两人一起去逛灯会，看花灯，猜灯谜；惊蛰过后，沈惊寒陪着苏清鸢去郊外踏青，看漫山遍野的新绿；清明时节，他们一起去给沈惊寒的父母扫墓，在墓前放上一束新摘的野花。
没有了阴谋诡计，没有了刀光剑影，只有寻常的柴米油盐，只有彼此的陪伴。他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澜，却在这细水长流的岁月里，酿出了最醇厚的情意。
就像清晏居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经历了风雨，却依旧在每个春天抽出新枝，绽放出淡淡的花香，安静而坚定地，守护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和里面的人。
他们的故事，还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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