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峥乘船南下时，运河两岸的油菜花正开得灿烂，金黄的花海铺到天边，风过时掀起层层浪。他站在船头，手里摩挲着那枚青铜虎符，指尖能摸到纹路里的凉意——萧惊鸿送他到码头时，悄悄往他行囊里塞了包桃花酥，油纸袋上还沾着根她的发丝，浅棕色的，像春日里刚抽条的柳丝。
“公子，前面就是无锡了。”随从递上件薄衫，“夜里风凉，披上吧。”
傅云峥接过衫子穿上，目光落在远处的画舫上。那船装潢华丽，窗前坐着个穿月白长衫的少年，正临窗作画，侧脸在夕阳下透着玉般的光泽。他忽然想起沈知意——那孩子回京后总念叨着要学画，说等学会了要给“风姐姐”画张像。
***三日后，苏州府外祖家。
傅云峥的外祖父顾衍之住在城郊的一座庄园里，青瓦白墙，院里种着大片的芭蕉，雨滴落在叶上，淅淅沥沥的，像在说悄悄话。
“你可算来了。”顾衍之坐在轮椅上，看着风尘仆仆的外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暖意。他年轻时征战沙场，腿受了伤，从此再没能站起来。
“外祖父。”傅云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将青铜盒子递过去，“这是陛下让我交给您的。”
顾衍之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虎符，忽然老泪纵横：“先皇……先皇终究还是信我顾家的。”他从怀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是另一半虎符。
“咔哒”一声，两瓣虎符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黝黑的表面忽然浮现出淡淡的金光，随即又隐去了。
“这兵符藏着个秘密。”顾衍之抚摸着合二为一的虎符，“当年先皇说，兵符不仅能调兵，还能打开皇陵里的密室，里面藏着前朝的布防图。”
傅云峥一愣：“布防图？”
“嗯，那是能保大胤百年安稳的东西。”顾衍之将虎符交给傅云峥，“你得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绝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拿到。”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走进来：“老爷，外面有位姓风的姑娘求见，说认识傅公子。”
“风离落？”傅云峥有些惊讶，“她怎么来了？”
风离落跟着管家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剑鞘的寒气，她身后跟着个抱着画卷的少年，正是风逐月。“傅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她笑着说，“我弟弟听说这里有位画技高超的老先生，非要来拜师。”
风逐月抱着画卷，怯生生地看着顾衍之：“前……前辈，这是我画的黑鹰，您能指点我一下吗？”
顾衍之看着画卷上歪歪扭扭的黑鹰，忍不住笑了：“你这鹰画得倒是有股野劲。想学画？那就留下吧，我教你。”
风逐月眼睛一亮，连忙磕头：“多谢师父！”
风离落看着弟弟雀跃的样子，悄悄对傅云峥道：“我收到消息，柳家还有余党在江南，好像也在找兵符。”
傅云峥的笑容淡了下去：“我知道，路上已经遇到两拨刺客了。”
“需要我帮忙吗？”风离落握住腰间的剑，眼神锐利。
“不用。”傅云峥摇头，“我想引他们出来，一网打尽。”
***五日后，苏州府的拍卖会。
傅云峥故意放出消息，说要拍卖一枚“前朝兵符”，引得江南的豪绅富商都来凑热闹。拍卖厅里人声鼎沸，傅云峥坐在二楼的雅间，透过窗缝观察着楼下的动静。
“公子，柳家的余党来了。”随从低声道，指着楼下角落里的几个黑衣人。
傅云峥点头，示意拍卖师开始。
当“兵符”被端上来时，楼下顿时一片哗然。那是个镀金的仿制品，做得与真的有七八分像。
“我出五千两！”一个富商喊道。
“我出一万两！”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到了五万两。角落里的黑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站起身：“我出十万两！”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都看向那个黑衣人。
“十万两一次，十万两两次……”拍卖师正要落槌，忽然听见“哐当”一声，雅间的门被踹开了。
风离落带着黑鹰部的族人冲进来，手里拿着弓箭：“柳家余孽，哪里跑！”
黑衣人见状，纷纷拔刀反抗。拍卖厅里顿时一片混乱，富商们尖叫着四处逃窜。
傅云峥站在雅间里，看着楼下的混战，忽然对随从道：“动手。”
隐藏在暗处的禁军士兵一拥而上，很快就将黑衣人制服了。为首的黑衣人看着傅云峥，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我们家主说了，就算她死了，也要拉你陪葬！”
傅云峥冷笑：“可惜，你们没那个机会。”
***当夜，庄园的书房。
顾衍之看着被押上来的黑衣人，脸色铁青：“柳承影真是执迷不悟！”他对傅云峥道，“这些人交给你处置吧。”
“外祖父放心。”傅云峥道，“我会让他们招出所有同党。”
待士兵将黑衣人押下去，风离落忽然道：“我刚才在一个黑衣人身上，搜到了这个。”她递过来块玉佩，上面刻着个“苏”字。
“苏？”傅云峥皱眉，“苏慕言？”
“不可能吧。”风离落道，“苏先生不是你的人吗？”
傅云峥沉默了片刻：“我去趟京城。”
***三日后，京城傅府。
萧惊鸿正在等傅云峥的消息，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跑出去，正撞见傅云峥走进来，风尘仆仆的，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
“你回来了！”她扑过去，紧紧抱住他，“事情办得怎么样？”
傅云峥回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刻进骨子里：“办好了，兵符藏好了。”他顿了顿，将那块“苏”字玉佩递给她，“只是……”
萧惊鸿看着玉佩，脸色微变：“苏慕言？”
“还不确定。”傅云峥握住她的手，“我们得查清楚。”
就在这时，苏慕言提着药箱走进来，见了他们，笑道：“傅公子回来了？我来给将军送新药，治风寒的。”
萧惊鸿看着他，忽然道：“苏先生，你认得这块玉佩吗？”她将玉佩递过去。
苏慕言看到玉佩，脸色微变，随即笑道：“这是舍弟的玉佩，他去年去江南时弄丢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你弟弟？”萧惊鸿挑眉。
“嗯，舍弟苏慕远，在江南做些小生意。”苏慕言的笑容有些僵硬，“不知将军是从哪里得到的？”
“一个黑衣人身上。”傅云峥盯着他，“你弟弟，与柳家余党有往来？”
苏慕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不可能！舍弟一向本分，绝不可能……”
看着他慌乱的样子，萧惊鸿和傅云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芭蕉叶，淅淅沥沥的，像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奏响序曲。而那块小小的玉佩，仿佛成了一把钥匙，即将打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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