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的箭伤比预想中重些,箭头淬了微量的麻药,虽不致命,却让整条手臂都麻胀无力。卫凛守在船舱里,笨拙地给她换药,药膏蹭得满手都是,少年人急得鼻尖冒汗。
“笨手笨脚的。”林霜忍着笑,想自己动手,却被他按住手腕。
“别动!”卫凛眉头拧成个疙瘩,棉签蘸着烈酒往伤口上擦,“我娘说过,处理伤口就得狠点,不然会发炎。”
烈酒渗进皮肉,疼得林霜倒抽冷气,额角沁出细汗。卫凛见状,连忙放轻动作,嘴里还嘟囔着:“忍忍,马上就好……”他低头时,发梢扫过林霜的颈侧,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让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总跟在威远将军身后的小不点,如今已长这么高了。
船到苏州府码头时,风离落早已让人备好了马车。“萧将军让我给你们带句话,”她扶林霜上车时低声道,“柳芊芊的同党里,有个叫‘影’的杀手,专替人处理麻烦,这次追杀柳芊芊,怕是有人想灭口。”
卫凛跳上马车,闻言皱眉:“谁会想灭口?”
“不知道,但这‘影’的身手极好,连黑鹰部的暗卫都吃过他的亏。”风离落拍了拍车厢,“路上小心,我已让人清了官道。”
***三日后的京城,傅府。
萧惊鸿正对着柳芊芊的供词出神,上面说她藏在太湖的密室里,有批“特殊货物”要交给京城的“贵人”。供词写到这里就断了,柳芊芊说漏嘴后突然咬舌自尽,血溅了审案官一身。
“特殊货物?”傅云峥端着药碗走进来,碗里是给萧惊鸿准备的安神汤,“能让柳家余党拼命护送的,会是什么?”
“或许是兵符的消息。”萧惊鸿接过汤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柳承影死前说过,兵符藏着前朝布防图,说不定柳芊芊找到了线索。”她喝了口汤,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卫凛和林霜快到了,林霜受了伤,让苏慕言去看看。”
傅云峥刚要应声,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卫凛抱着林霜冲了进来,少年人声音发颤:“将军!林霜她……她晕过去了!”
林霜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色,肩头的伤口红肿发黑。苏慕言恰好赶到,连忙放下药箱,剪开她的衣袖查看伤口,脸色骤变:“箭头上的麻药里掺了蛊毒!”
“蛊毒?”萧惊鸿心头一紧。
“是南疆的蚀骨蛊,”苏慕言拿出银针,迅速刺入林霜的穴位,“这种蛊会啃噬筋骨,若不及时引出,整条手臂都得废了。”他抬头看向卫凛,“你在她身边,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香味?”
卫凛急得满头大汗:“好像……好像有股兰花味,在太湖岛上闻到过。”
“是柳芊芊!”萧惊鸿立刻道,“她靠近过林霜!”
苏慕言取出个小巧的瓷瓶,倒出黑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很快就有细细的血线渗出,里面裹着白色的小虫。“还好发现得早。”他松了口气,“我开副药,按时敷上就行。”
卫凛看着林霜沉睡的脸,忽然攥紧了拳头。他走到墙角,拿起那把威远将军留下的强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去天牢,就算柳芊芊死了,我也要问出是谁指使的!”
“站住。”萧惊鸿叫住他,“现在去没用,只会打草惊蛇。”她看向傅云峥,“你觉得,这‘影’和京城的‘贵人’,会是什么关系?”
傅云峥指尖敲击着桌面,忽然道:“皇夫赵氏的母家,是南疆的土司。”
萧惊鸿瞳孔骤缩——皇夫赵氏向来不问政事,每日只在御花园侍弄花草,谁也没想到他会和南疆扯上关系。
***当夜,皇宫御花园。
赵氏正在给兰花浇水,月光洒在他银白的发丝上,透着几分诡异。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回头,只淡淡道:“事情办砸了?”
黑影跪在地上,声音嘶哑:“属下无能,让林霜活了下来,还惊动了萧惊鸿。”
“废物。”赵氏转过身,手中的水壶砸在黑影头上,“连个女人都处理不了,留你何用?”
黑影瑟瑟发抖:“主子饶命!属下这就去补刀……”
“不必了。”赵氏看着盛开的兰花,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萧惊鸿既然查到了南疆,我就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蛊毒。”他从花盆里拿出个锦盒,里面装着只通体碧绿的虫子,“把这个送去傅府,给萧惊鸿‘尝尝’。”
***傅府的书房,烛火摇曳。
萧惊鸿靠在傅云峥怀里,听他分析赵氏的动机。“皇夫的母家当年因谋逆被灭族,他一直怀恨在心,”傅云峥抚摸着她的长发,“柳家不过是他的棋子,他真正想要的,是兵符和布防图,好为母家报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萧惊鸿抬头看他,鼻尖蹭过他的下颌,带着淡淡的凉意。
“先不动声色。”傅云峥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他想放蛊,我们就给他个机会,正好顺藤摸瓜,把他的党羽一网打尽。”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画着圈,“只是委屈你了,要担风险。”
萧惊鸿笑了笑,反手握住他的手:“有你在,我不怕。”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虫鸣,尖锐刺耳。傅云峥眼神一凛,将萧惊鸿护在身后,从袖中摸出枚银针,对准窗棂射去。只听“吱”的一声,一只碧绿的虫子掉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来了。”傅云峥冷笑,踢开虫子,“去告诉苏慕言,按计划行事。”
夜色渐深,傅府的灯却亮了整整一夜。萧惊鸿靠在傅云峥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而皇宫深处,赵氏看着手中的空锦盒,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他以为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却不知,萧惊鸿和傅云峥早已设好了陷阱,就等他自投罗网。
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