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梦.序章

——蜉蝣梦

“她以微末之躯，燃一场焚天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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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郡守余靖远，字明德，乃建安二十三年进士出身。此人为官清正，明镜高悬，常以“民为邦本”自诫，在任期间轻徭薄赋，兴修水利，百姓皆感其德，尊称“余青天”。

余公与夫人叶氏云昭，乃少年结发。叶氏出身书香门第，通晓诗书，尤擅丹青。二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余公虽居高位，却从未纳妾，府中仅设一老仆照料起居。每逢花朝月夕，常见余公与夫人对坐庭前，或品茗论诗，或赏月谈心，其情甚笃。

膝下育有三子：长女余嫒，性情温婉，精于女红；次子余翊，聪颖过人，少时便能诵《论语》；幺女清晏，单字绥，最为顽劣。此女取名“清晏”，本取“河清海晏”之意，望其性情娴静，不料却是个混世魔王转世。

余公教子甚严，每日寅时即起，亲自督导子女功课。长女余嫒最是省心，晨起即焚香习字；次子余翊亦能自觉诵读经史。唯独幺女清晏，每每赖床不起，需得乳母再三催促。待至书房，不是墨染衣襟，便是折损笔毫。余公常执戒尺立于案前，这小女子却还敢做鬼脸，惹得府中下人忍俊不禁。

及至近年，清晏年岁渐长，始知收敛。虽仍不免顽皮，却也能静心临帖，偶尔所作诗文，竟有惊人之句。余公见此，常捋须暗笑，对夫人道：“此女类我少时。”

叶夫人则嗔怪道：“老爷莫要纵容，免得她又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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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十五年，江州大疫。

是年夏，江州忽起疫疠，其症来势汹汹，初时不过数人发热咳血，不过旬日，竟蔓延全城。染病者高热不退，肤现紫斑，不过三五日便气绝身亡。城中大夫束手无策，药石罔效，百姓惶惶不可终日，街头巷尾，哀声不绝。

江州城内，家家闭户，户户悬艾，唯恐沾染病气。贫苦之家无力求医，只得将染病亲眷弃于义庄，任其自生自灭。富户亦纷纷携家带口，远避他乡。一时间，江州城十室九空，唯闻鸦啼鬼泣，凄惨至极。

余靖远虽为郡守，亦难逃此劫。其幺女余清晏素来活泼好动，不慎沾染疫气，忽一日高热骤起，面如金纸，唇裂出血。叶夫人见状，心如刀绞，日夜守于榻前，以湿巾敷额，然病势汹汹，不见好转。

余靖远见疫病愈烈，恐累及家人，遂狠心作决断。是夜，他召来余嫒、余翊，沉声道：“疫病凶险，你二人速随母亲前往城外义庄暂避，待风波平息，再归家不迟。”

叶夫人闻言，泪如雨下，紧握夫君之手，泣道：“老爷岂可独留？阿绥病重，妾身如何能弃之而去？”

余靖远闭目长叹，复睁眼时，目光坚定如铁：“夫人当以大局为重，嫒儿、翊儿尚幼，若再染病，我余家血脉危矣。清晏有我照料，纵使……纵使天命难违，亦不教她孤苦无依。”

言罢，取出早已备好的银两，交予夫人，再三叮嘱务必远离疫区。

待叶夫人携子女离去，余靖远便日夜守于清晏榻前，亲自煎药喂食，衣不解带。他广发告示，悬赏求医，凡能治此疫者，赏金千两。奈何此症诡谲，纵有名医前来，亦皆摇头叹息，无计可施。

眼见清晏病势日笃，城中名医皆束手无策，余靖远心中焦灼，夜不能寐。忽一日，他猛然想起一人。

其兄长余靖澜，早年醉心医术，云游四方，后隐居于大宁青鸾峰药王谷，如今已是谷中医官。

青鸾峰乃大宁奇境，终年云雾缭绕，峰顶积雪不化，山间奇花异草遍布，相传有仙鹤栖居，故而得名。药王谷便藏于峰腰深处，谷中汇聚天下医道圣手，医术通玄。

然此谷极为隐秘，外人难觅其踪。纵是王公贵族染疾相求，若无缘，亦不得其门而入。

余靖远当即修书一封，遣心腹家仆快马加鞭送往青鸾峰。信中言辞恳切，尽述清晏病危之状，恳请兄长施以援手。

不过三日，余靖澜便亲自下山而来。他一身素白长袍，须发微霜，眉目间与余靖远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出尘之气。

一见清晏奄奄一息之态，这位素来冷静的医者亦不禁红了眼眶。

当日，余靖澜便将清晏带入了药王谷深处。

（正文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