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栾伊躲在酒店房间的第四天，窗帘始终拉得严严实实，像要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绝开。手机早就没电关机，扔在床头柜的角落，屏幕黑着，像她此刻的心情。
张艺兴每天都会发来信息，有时是母亲病房的照片，有时是主治医生的进度汇报，字里行间都在提醒她：你没有退路。
她知道自己在逃避，可除了逃避，她想不出任何办法。一想到鹿晗看到那条短信时的表情，想到他可能会有的痛苦和不解，她的心就像被钝刀反复切割，疼得喘不过气。
敲门声响起时，她以为是酒店服务生，哑着嗓子说了句“不需要服务”。
门外却传来那个熟悉到让她心悸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和疲惫：“伊伊，是我。开门。”
朽栾伊的身体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敲门声还在继续，一下一下，像敲在她的心上。“伊伊，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已经查到了，张艺兴用阿姨的病威胁你，对不对？”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还有一丝她从未听过的脆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
朽栾伊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不想让他卷入这场肮脏的威胁里，可听着他门外的声音，她所有的伪装和坚持，都在瞬间崩塌。
门被他轻轻推开——她根本没反锁。
鹿晗站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身影显得有些单薄。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却依旧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你都知道了？”朽栾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鹿晗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手。他的掌心很烫，带着一种能驱散寒冷的温度。“乔祠查到了医院的调动记录，还有……张艺兴去见你的监控。”
他的声音很沉，却没有责备，只有满满的心疼：“伊伊，你把我当什么了？是外人吗？”
“我不是……”朽栾伊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我只是不想让你有事。张艺兴他疯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让我和你一起面对？”鹿晗打断她，眼神里的固执像个孩子，“五年前，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三年后，你还要把我推开吗？”
“可是……”
“没有可是。”鹿晗的语气异常坚定，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阿姨也是我的长辈，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张艺兴想用她来威胁你，就是在威胁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涌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的尘埃，也照亮了他眼底的决绝。
“我已经让乔祠联系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明天就去接手阿姨的治疗。张艺兴那边，我会让律师发函，他动了医院的人，涉嫌医疗渎职，足够他喝一壶的。”鹿晗转过身，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还有，我已经把他威胁你的证据，交给了警方。”
朽栾伊愣住了：“你……”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了。”鹿晗走到她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伊伊，看着我。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躲在我后面，我会挡在你前面。”
他的眼神太坚定，太滚烫，像一束光，瞬间驱散了她心里所有的阴霾和恐惧。
“可是他……”
“他不敢的。”鹿晗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以为拿住了你的软肋，就能为所欲为。但他忘了，我的软肋是你，我的铠甲，也是你。谁敢动你和你身边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朽栾伊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看似温和，却有着骨子里的执拗和担当。三年前他能为了她，放弃国内的一切去国外打拼；三年后，他也一定能为了她，挡下所有的风雨。
而她，却还在傻傻地想着自己扛。
“对不起……鹿晗，对不起……”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声音哽咽，“我不该推开你，不该……”
“傻瓜。”鹿晗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能早点发现，让你受了这么多天的委屈。”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相信我，伊伊。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朽栾伊在他怀里用力点头，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胀。
原来被人坚定地选择，被人挡在身后的感觉，是这样安心。
那天下午，鹿晗处理完所有事，带着朽栾伊回了家。
刚进门，就看到鹿姎和乔祠坐在沙发上，两人脸上都带着担忧，看到他们回来，明显松了口气。
“伊姐，你没事吧？”鹿姎连忙跑过来，拉住她的手。
“我没事。”朽栾伊摇摇头，看向乔祠，“阿祠，这次谢谢你。”
“谢什么。”乔祠笑了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倒是鹿晗，为了查这些，两天没合眼了。”
朽栾伊看向鹿晗，他正去厨房给她倒水，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可靠。她的心里一阵暖意，快步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累不累？”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软软的。
鹿晗转过身，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到你没事，就不累了。”
他把温水递给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是那条星星手链，被他细心地修好了，缺角的地方被打磨光滑，还多了一个小小的月亮吊坠，和星星依偎在一起。
“我找师傅修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说，星星和月亮，才该一直在一起。”
朽栾伊看着手链，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却笑着点了点头：“嗯。”
鹿晗拿起手链，重新为她戴上，动作轻柔。“伊伊，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许再一个人扛着，不许再推开我，好不好？”
“好。”朽栾伊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答，“以后，我们一起面对。”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手链上的星星和月亮吊坠在光线下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守护和陪伴的承诺。
张艺兴很快就收到了律师函和警方的传唤。他大概没料到鹿晗会这么快反击，更没料到自己动用关系干涉医院的事会被扒出来，一时间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再纠缠朽栾伊。
母亲的治疗也重新回到正轨，新的医疗团队很专业，复查报告很快就出来了，结果比预想中好很多。
那天去医院看母亲，朽栾伊挽着鹿晗的手，走在阳光下，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鹿晗，”她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你说，这次要挡在我前面。”朽栾伊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那以后，我就赖着你了。”
鹿晗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像个孩子，用力点头：“好啊，一辈子都赖着我，不许走。”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手链上的星星和月亮贴在一起，在阳光下闪耀着。
原来最好的承诺，不是“我会保护你”，而是“这次，我会挡在你前面”。
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一个人冲锋陷阵，而是两个人并肩同行，把所有的风雨，都变成往后余生里，值得回味的风景。
而他们，终于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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