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允之把车停在商场侧门的阴影里,送李莹莹到地下车库入口。傍晚的风卷着点燥热,他倚在车门上,抬下巴朝里示意:“自己下去吧,完事了call我。”李莹莹转身挥了挥手,白色帆布鞋踩过入口处的防滑垫,带进一阵消毒水混着灰尘的味道。
地下车库的灯是冷白的,照得水泥地面泛着青灰色。李莹莹刚往下走了两级台阶,就看见不远处电梯口站着个人——黑口罩遮了大半张脸,连帽卫衣的帽子压得很低,只剩双眼睛露在外面,正盯着手机屏幕。她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嘀咕:“不是吧,sdfj说的接应人就这打扮?跟谍战片里的尾巴似的。”指尖在手机屏上划过,拨通了事先给的号码,对面那人兜里的手机应声震动,接起时听筒里传来的电流声和眼前人举着手机的动作对上,她悬着的心才轻轻落了地。
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到“18”时,李莹莹忽然攥紧了包带。金属门“叮”地滑开,黑帽子只抬了抬下巴,声音闷在口罩里:“直走,看见第一道门推开就行。”说完便转身拐进了消防通道,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敲出钝响。
推开那扇磨砂玻璃门,熟悉的柠檬味香氛扑面而来。墙上贴着泛黄的练习生合照,走廊尽头的饮水机还在嗡嗡作响——李莹莹站在原地,喉咙里像卡了点什么,说不清是酸还是涩。长办公桌摆在靠窗的位置,夕阳透过百叶窗,在桌面投下一道一道的光斑。桌后坐着的男人比记忆里清瘦了不少,黑框眼镜滑到鼻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H大文化管理系第一的李小姐?”男人抬头时,镜片反射出点光。李莹莹点头的瞬间,心里忍不住叹气:李飞这几年是真熬得狠,下巴尖都快戳破衬衫领了。
“我们希望你能来担任一个团队的经纪人。”李飞的指尖点了点桌面,声音带着点沙哑。
李莹莹挑了挑眉:“哪个团?”
“这个不急。”李飞往后靠了靠,“先说说你的薪资预期?”
“两万到三万。”她答得干脆,像早就在心里盘算了百八十遍。
李飞明显顿了一下,眼镜又往下滑了滑:“这么多?”
“飞总,”李莹莹笑了笑,指尖轻敲着桌沿,“您先看看给我安排的是‘一个团’呢。”
空气静了几秒,百叶窗被风掀得咔嗒响。李莹莹见他眉头锁得紧,正要转身:“您要是觉得有压力,咱都再想想——”
“没问题。”李飞突然开口,像是咬着牙做了决定。
李莹莹刚迈出的脚收了回来,眼里的笑意更明了:“还是老板敞亮。对了,这是月薪吧?要是年薪,那我可就亏大了。”
“公司还不至于拿两三万当年终奖。”李飞推了推眼镜,“你先回去等通知。”
“好嘞。”她笑着应了,转身带上门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走出办公室,走廊两侧的练习室门都敞着条缝。左手边传来架子鼓的重音,右手边是此起彼伏的和声,还有人在喊“再来一遍”——李莹莹沿着墙根慢慢走,指尖拂过贴满便签的公告板,上面的字迹有的稚气,有的张扬,都是她曾经在屏幕里见过无数次的名字。
原来真的站到这里了。
兴奋吗?好像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她怕自己接不住这份期待,怕搞砸那些少年人的梦想,怕辜负了这满墙的便签和日夜不息的歌声。
回到地下车库时,灯不知何时暗了几盏,只有应急灯在角落发着微弱的绿光。李莹莹凭着记忆找到出口,刚推开玻璃门,就看见刘允之的车停在路灯下。他摇下车窗,没多问,只拍了拍后座:“上来。”
车门关上的瞬间,李莹莹忽然笑出声:“走,姐请你吃海底捞,管够。”晚风从半开的车窗钻进来,带着点烧烤摊的烟火气,她望着窗外掠过的路灯,突然觉得那些悬着的、怕着的,好像都裹在这晚风里,轻轻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