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活

门外安静了一瞬，传来王默依旧带着点不自然、却努力维持镇定的声音：“哥哥，吹风机……我给你拿来了。”

水清璃沉默了一下。

他的短发通常只是用毛巾擦干，但此刻拒绝似乎显得过于刻意，反而印证了方才的狼狈。

他走过去，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王默站在门外，手里果然拿着一个白色的吹风机，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尽，眼神有些飘忽，不太敢直视他。

她已经换上了睡衣，头发也梳理整齐，努力摆出一副“我只是来送个东西”的自然模样。

“不用……”他下意识想拒绝，声音依旧干涩。

“头发不彻底吹干，容易头痛的。”

她却抢先一步，语气带着一种故作轻松的坚持，甚至带着点妹妹对哥哥的、理所当然的关心，“而且夏天贪凉也不好。”

说着，她似乎怕他再拒绝，竟微微侧身，从那道门缝里灵巧地钻了进来。

水清璃猝不及防，下意识后退一步，给她让出了空间。

王默走进卧室，目光快速扫过略显冷硬单调的房间布局，最终落在靠墙的单人沙发上。

“哥哥，你坐这儿。”她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去插吹风机的插头，动作看起来熟练又自然，仿佛这事她常做一样。

水清璃看着她自顾自忙碌的背影，到嘴边的拒绝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沉默地走到沙发边坐下，背对着她。这种感觉陌生又怪异，他从未允许任何人如此接近他的私人领域，更遑论做这种事。

吹风机嗡鸣的声音响起，温热的风瞬间笼罩了他的头顶。

王默的手指轻柔地拨弄着他的发丝，动作小心而仔细。

她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头皮，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

水清璃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尽可能维持着面无表情，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墙壁上，试图忽略身后之人的存在。

然而，更难以忽略的是，她俯身时，几缕墨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发梢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后颈。

细腻、微凉、带着她身上特有的甜香。

那触感轻如羽毛，却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他的脊椎。

水清璃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窒，搭在膝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他猛地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真是……不舒服的距离。

他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根扫过他皮肤的发丝，能闻到那萦绕在鼻尖的、越来越清晰的果香。

温热的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却仿佛吹进了他的心里，搅得一片混乱。

王默似乎毫无所觉，依旧专注地吹着，甚至轻声哼起不成调的小曲，显得心情颇好。

这漫长又短暂的酷刑终于结束。

吹风机的嗡鸣声停止，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好啦！”王默关掉开关，拔下插头，声音轻快，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

她将吹风机的线仔细地绕好，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水清璃立刻站起身，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声音低沉：“谢谢。”

“不客气呀哥哥。”

王默笑了笑，目光这才落到之前被她随手放在茶几上的那叠文件，“哦对了，这个，妈妈让我拿给你的。”

水清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王默走过去拿起最上面那份，递给他：“是你的转学手续和一些资料。

妈妈希望你……嗯，能跟我一起去学校上课。”

她说着，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高三虽然压力大，但妈妈说……体验一下国内的高中生活也不错？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小了些，“也能顺便……照顾我？”

水清璃接过那份文件，翻看了几页。

果然是某所知名国际高中的入学材料和课程安排。他那个开连锁花店、看似不着调的母亲王岚，动作倒是利索。

他早已在国外修完了大学课程，如今手下掌管着不小的产业，日常处理的都是跨国并购案和国际会议。

现在，却要他换上校服，坐进高三的教室，去学那些他早已烂熟于心的知识？

荒谬感油然而生。

但他的目光落在“监护人”和“就近照顾”那几行字上时，又沉默了下来。

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言犹在耳。

他合上文件，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王默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里有些打鼓，试探性地问：“哥哥……你……愿意去吗？”

水清璃抬眸，对上她带着些许期待和忐忑的目光。那双眼睛清澈见底，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希望哥哥能陪伴左右的单纯妹妹。

他移开视线，将文件放回茶几上，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