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的纸条

雨后的阳光格外清亮，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许岁岁摊开白石墨的笔记本，指尖划过那页角落的小单车图案，忽然听见前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同学许岁岁

同桌林小满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压低声音

同学看那边。

她顺着林小满示意的方向望去，正对上徐今朝的目光。他坐在斜后方的窗边，正朝她挤眉弄眼，手里还捏着张卷成细条的纸条。白石墨就坐在他旁边，低头看着课本，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很柔和，像是对周遭的动静毫无察觉。

徐今朝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空档，手腕一扬，纸条像只白鸟般掠过几排课桌，精准地落在许岁岁的笔记本旁。

她慌忙把纸条攥进手心，心脏砰砰直跳。老师正好转过身来，目光扫过教室，许岁岁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笔记，指腹却在粗糙的纸面上摩挲着。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响，老师刚走出教室，林小满就凑了过来

同学谁给你的？徐今朝？

许岁岁点点头，展开纸条。上面是徐今朝龙飞凤舞的字迹

徐今朝放学后老地方等，白石墨说有题要讲——顺便，你俩啥时候偷偷成同桌了？

最后还画了个挤眉弄眼的小人。

脸颊“腾”地热了起来，她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兜里，抬头时正好看见白石墨从对面教室走出来。他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脚步顿了顿，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又转过身，和徐今朝说了句什么。

一整天的课都变得有些漫长。许岁岁把白石墨的笔记本翻得卷了边，那些标注清晰的公式和例题明明不难，可她的目光总忍不住飘向窗外——香樟树的叶子被雨水洗得发亮，树下的单车棚里，那辆熟悉的单车正安静地停在角落。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许岁岁抱着笔记本坐在看台上。白石墨和几个男生在打篮球，阳光落在他跳跃的身影上，校服后背很快又洇出深色的汗渍。他投篮的姿势很标准，篮球穿过篮网时发出“唰”的轻响，引得场边女生一阵低低的欢呼。

徐今朝突然抱着篮球凑到看台下，仰头冲她笑

徐今朝喂，岁岁，白石墨说他那道物理题步骤没写全，让你放学别急着走。

许岁岁的视线越过他，看见白石墨正站在篮板下喝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往这边扫了一眼，又很快移开了。

许岁岁知道了

她低下头，指尖在笔记本上轻轻敲着，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教室里的人很快走空了。许岁岁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白石墨推门进来时，夕阳正从他身后涌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白石墨等很久了？

他走到她桌前，手里还拿着那本浅灰色的笔记本。

许岁岁没有

她把自己的练习册递过去

许岁岁这道题……我还是没太懂

他接过练习册，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痕迹

白石墨这里

他指着其中一步

白石墨要先算加速度，你漏了单位换算。

夕阳的光落在他的手背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许岁岁的目光跟着他的笔尖移动，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心里忽然变得很安静。

白石墨懂了吗

他抬头问。

许岁岁赶紧点头，脸颊又开始发烫。窗外的香樟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白石墨那走吧。

他合上练习册，站起身。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时，徐今朝骑着单车从旁边窜出来，车铃叮铃铃响得欢快

徐今朝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

话音未落，单车已经拐过了街角。

许岁岁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白石墨推着单车走在她身边，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又被拉长，像是永远不会分开。

白石墨明天……

他突然开口，又顿了顿

白石墨有场物理小测，笔记里有几道重点题。

许岁岁嗯

许岁岁应着，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

许岁岁我会看的。

走到那个熟悉的路口，公交车正好缓缓驶来。许岁岁把笔记本递给他

许岁岁谢谢你

白石墨不客气

他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

白石墨小测加油。

公交车门关上时，许岁岁从车窗往外看，白石墨还站在原地，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单车铃在晚风中轻轻晃着，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说再见。

晚上复习时，许岁岁从兜里摸出那张被揉皱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徐今朝的字迹依旧潦草，可她看着那个挤眉弄眼的小人，却忍不住笑了。

往玻璃罐里放进第1018颗星星时，她忽然觉得，有些心事就像这张纸条，藏不住，也不想藏。窗外的月光落在笔记本上，那页角落的小单车，在夜色里仿佛也发出了清脆的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