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出口的预习

晚自习的铃声刚落，教室里的喧闹就像被按下暂停键，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许岁岁把天蓝色笔记本摊在桌角，指尖反复摩挲着页脚那颗淡得几乎要消失的星星简笔画，心里藏着的小念头像泡了水的豆子，悄悄胀了起来。

她早就把那道“准备好”的数学题抄在了笔记本新的一页，连题干旁都特意留了空白，假装是自己卡壳的地方。可眼看第二节晚自习都快过半，白石墨始终坐在前排认真刷题，后背挺得笔直，连一次回头都没有。许岁岁咬着笔杆，目光在他的背影和笔记本之间来回打转，草稿纸上被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小星星。

同学又在发呆？

林小满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压低声音

同学那道‘不会’的题，还没问出口啊

许岁岁赶紧把草稿纸揉成一团，塞进抽屉

许岁岁哪有……我就是在想解题步骤

话刚说完，前排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白石墨起身了，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练习册，似乎要去讲台旁的打印机印题。

机会来了。许岁岁深吸一口气，手指紧紧攥住笔记本的边缘，等他从自己课桌旁经过时，突然抬起头

许岁岁白石墨，等一下！

他的脚步顿住，低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点疑惑。走廊的灯光落在他肩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刚好覆在许岁岁的笔记本上。

白石墨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轻，怕打扰到周围做题的同学。

许岁岁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指着那道早就会了的题，故意皱起眉头

许岁岁这道题的辅助线……我想了好久都没找对，你能帮我看看吗

说完，她紧张地盯着他的手指，看见他修长的指尖落在题目旁，顿了顿。

白石墨没立刻说话，弯腰凑近看了看题。他的头发垂下来一点，离许岁岁的手背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带着一点淡淡的薄荷味——和他平时吃的薄荷糖一个味道。许岁岁的心跳又开始乱了，指尖悄悄蜷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白石墨连接BD试试。

他很快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

白石墨先证三角形全等，再找对应角的关系

说着，他拿起许岁岁放在桌上的铅笔，在笔记本上轻轻画了一条辅助线。他的笔尖很轻，笔画依旧清瘦，和上次那行“连接AC”的字迹一模一样。

许岁岁盯着那条辅助线，假装恍然大悟

许岁岁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一直想着连接AD，难怪绕不过来。

她刻意放慢语速，想多和他说几句话。

白石墨把铅笔还给她，又看了眼题目，忽然抬眼看向她，眼神里似乎带着一点笑意

白石墨这道题的题型，上周老师在课上讲过类似的。

许岁岁的脸瞬间热了起来，像被戳穿了小秘密，耳朵尖都烧得发烫。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翻笔记本

许岁岁啊……是吗？我、我可能当时没太听明白

白石墨没关系

他没再拆穿，只是指了指笔记本上她抄的错题

白石墨这道题的步骤可以再简化一点，最后一步用勾股定理逆定理更快

说完，他看了眼讲台旁的打印机

白石墨我先去印题，有不懂的再问我

许岁岁嗯！谢谢你！

许岁岁赶紧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刚才他说“有不懂的再问我”时，声音里好像带着一点温柔，比平时更软些。

林小满凑过来，用口型对她说

同学被发现啦！

许岁岁瞪了她一眼，却忍不住把笔记本抱在怀里，指尖轻轻碰了碰白石墨刚画的辅助线。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那道线上，像撒了一层细碎的银粉。她忽然想起白天放学时，他说周末会整理笔记本借她看，心里的雀跃又冒了出来，比刚才更甚。

晚自习快结束时，许岁岁把那道题的解题步骤工工整整地写在笔记本上，特意按照白石墨说的，用了勾股定理逆定理简化最后一步。写完后，她犹豫了一下，在题目的末尾，用铅笔轻轻画了一颗小小的星星——和他之前画的那颗一样，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藏着她没说出口的小心思。

收拾书包时，她看见白石墨正在把印好的题分给周围的同学，每个人都只有一张，却在经过她座位时，多放了一张在她桌上。

白石墨这张是类似题型的拓展题

他低声说

白石墨周末看我笔记本之前，可以先做做这个。

许岁岁拿起那张题纸，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又赶紧缩回来，小声说

许岁岁谢谢。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分题。许岁岁看着手里的题纸，又看了看笔记本上的星星，忽然觉得，这个周末好像变得特别值得期待。

走出教学楼时，晚风带着夏末的凉意吹过来。许岁岁推着单车，看着白石墨走在前面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他弯腰看题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低头看了眼笔记本封面，天蓝色的封面上，扉页的星星图案在路灯下闪着微光，像藏着一整个夏天的温柔。

她悄悄在心里数了数玻璃罐里的星星——已经1020颗了。等周末借到他的笔记本，或许可以再折一颗，放进罐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