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周六的篮球场被欢呼声掀得发烫时，东方月坐在看台第三排，笔记本摊在膝盖上。他刚画完龙小辉跃起来抢球的背影，就见场上那人忽然回头，目光像装了追踪器似的，精准地落在他这排。龙小辉咧嘴笑了笑，抬手往手腕上抹了把汗，红绳在阳光下晃成道细亮的线。

中场休息的哨声刚落，龙小辉就抱着篮球冲过来，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额前的碎发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渴了吧？”他把一瓶冰镇橘子汽水往东方月手里塞，瓶身的水珠溅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片墨痕。“看我刚才那个三分球没？”他蹲在看台台阶上，仰头说话时，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轻轻滚动，“特意练了好久。”

东方月拧开汽水瓶盖，递给他。龙小辉仰头灌了大半瓶，汽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锁骨处，像颗晶莹的星星。“等下结束了，”他用手背抹了把嘴，眼睛亮晶晶的，“去我家吃西瓜？我妈买了个特别大的，说是甜过蜜。”

下半场开始前，龙小辉突然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塞给他，是枚篮球形状的钥匙扣，金属表面被磨得发亮。“我攒了三周零花钱买的，”他声音有点闷，耳朵尖又红了，“本来想刻字，老板说太小刻不了……”

东方月捏着钥匙扣，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看台上的风忽然大了些，吹起他笔记本的纸页，露出夹在里面的星星信封。龙小辉的目光扫过去，忽然挠了挠头：“其实……那些星星有一半是我折的，我妹说我折得太丑，非让我跟她学。”

终场哨声响起时，龙小辉的球队赢了。他被队友围着抛起来，落下来时第一时间往看台跑，球鞋在地上拖出两道白痕。东方月站起身，看见他额角的伤口渗了点血，忙从口袋里摸出创可贴——是卡通小熊图案的，和那天买的贴纸一个系列。

“别动。”东方月踮起脚，指尖轻轻按在他的额头上。龙小辉忽然屏住呼吸，睫毛垂下来，在眼睑处投下小片阴影。创可贴贴好的瞬间，他突然伸手，飞快地抱了东方月一下，又像触电似的松开，声音比蚊子还小：“谢……谢谢。”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龙小辉的书包带总往东方月这边歪，时不时碰在一起。路过小区花园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指着那棵老槐树：“夏天的时候，这里会有好多萤火虫。”他转头看东方月，眼睛里盛着碎金似的光，“到时候我们来抓好不好？就用你那个玻璃罐。”

东方月想起自己书桌上的玻璃罐，里面还放着那枚系着红绳的星星。他点头时，龙小辉突然从背后拿出样东西，是用草叶编的小篮子，里面躺着颗圆滚滚的西瓜糖，糖纸上映着两只小熊，正手拉手坐在月亮下。

“给你的。”龙小辉把篮子往他手里塞，草叶蹭过掌心有点痒，“我练了好几天才编好，差点被我妹笑死。”

晚风里飘来晚饭的香气，东方月捏着草篮往前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紧紧跟着。他低头看了眼篮子里的糖，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格外长，长到足够把所有藏在红绳、星星和笨拙拥抱里的心意，都酿成比西瓜还甜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