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还在飘,步枪正用爪子把一块破布往闪电伤口边拢,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蹄声,混着哼哼唧唧的惊惶叫喊,从训练场锈铁网的破洞那边传来。
“救命!有人管吗!这还有王法吗——”
声音又尖又颤,带着股土腥气。闪电眯起眼,看见一头花猪正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圆滚滚的身子上沾着泥,耳朵吓得贴在脑袋上,小眼睛瞪得溜圆,蹄子在湿滑的水泥地上打滑,差点摔个跟头。
花猪跑到离它们不远的地方,看见闪电和步枪,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找到了救星,又往前凑了两步,却被闪电肩上的伤口吓得缩了缩脖子。
“警……警犬同志?”花猪的声音带着试探,还残留着人类语言的影子,只是说得颠三倒四,“你们……你们还管事儿不?我要投诉!严重投诉!”
步枪抬起头,尾巴在身后低低地扫了一下,带着警惕:“投诉谁?”
“还能有谁!那只大狸子!”花猪气得直跺蹄子,泥水溅起来,“我家那窝小猪仔,刚满一个月!本来以为人类没了,天下太平了,谁知道啊——那老东西天天蹲在我家猪圈后头,眼睛都不眨!昨天还叼走了我最小的那个!”
它越说越激动,鼻子里哼哼出粗气:“以前有人类看着,它不敢!现在倒好,没王法了是不是?我们花猪也是命!凭什么还得被它惦记着?”
闪电在旁边听着,伤口的疼让它额头冒冷汗,却还是勉强撑起半个身子。它记得这头花猪,以前在附近的养猪场见过,那时候人类还在,每天有饲料吃,活得懒洋洋的。
“人类的警察管这个,”闪电的声音有点哑,“我们不管。”
“怎么不管!”花猪急了,往前又凑了凑,“你们是警犬啊!警犬不就是……就是另一种警察吗?人类以前不就这么说的?保护大家,抓坏东西!那大狸子就是坏东西!强盗!杀人犯!”
它学着人类的腔调,把“杀人犯”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只是配上它那副圆滚滚的样子,显得有点滑稽,又有点可怜。
步枪看了闪电一眼,见闪电没说话,便转向花猪:“人类不在了,没规矩了。弱肉强食,本来就这样。”
“不对!不对!”花猪使劲摇头,耳朵甩得像拨浪鼓,“酸雨把我们变聪明了呀!我们都能说话了!就得有规矩!不然跟以前那些傻畜生有什么区别?你们是警犬,你们得主持公道!”
它说着,眼圈有点红,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就想让它别再来了……我剩下的小猪仔,吓得晚上都不敢哼唧……”
训练场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雨丝落在地上的声音。闪电的伤口还在疼,那翻倍的痛楚像潮水一样一阵阵涌上来,但它看着花猪那副又怕又气的样子,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训导员老王带着它在街上巡逻,有个老太太丢了猫,也是这样急急忙忙跑过来,拉着老王的袖子说“警察同志你帮帮我”。
那时候,它觉得自己和老王一样,是这片地方的守护者。
“那只狸子在哪?”闪电忽然开口。
步枪猛地转头看它,眼神里带着惊讶。
花猪也愣住了,随即眼睛一亮,赶紧说:“就在东边的树林子里!它老在那棵歪脖子树底下晒太阳!”
闪电喘了口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步枪用身体轻轻按住。
“你动不了。”步枪的声音很沉,“我去。”
闪电看着它,没说话。它们从来不是搭档,也没说过什么兄弟情谊,但此刻,步枪的眼神里没有犹豫。
花猪在旁边又惊又喜:“真……真去啊?警犬同志,你们可得小心!那狸子可凶了,爪子又尖又利!”
步枪没理它,只是低头舔了舔闪电肩上的伤口,动作比刚才更轻。然后它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看向东边树林的方向,耳朵紧紧贴在脑后,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告诉它,再来,打断腿。”步枪的声音像淬了冰。
花猪连连点头,看着步枪的身影消失在铁网的破洞外,又转头看向闪电,眼神里多了点敬畏。
闪电重新趴下,伤口的疼还在钻心,但它望着步枪消失的方向,忽然觉得,这被外星人搅得一塌糊涂的世界,好像也不是完全没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