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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很久以后,当北离的茶馆酒肆里再谈起那段江湖旧事,说书人的惊堂木一拍,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魔力。
“……那暗河的苏昌河,一代枭雄,心比手黑,最终呐,还是死在了他曾经最好的兄弟,苏暮雨剑下。”
台下的听众嗑着瓜子,这段江湖恩怨,大家早已耳熟能详。
“苏暮雨成了苏家新家主,收拾了烂摊子。他没走苏昌河那套唯我独尊的路子,也没再给朝廷当狗。嘿,硬是带着那群活在阴影里的杀手,走出了一条新路。暗河,算是独立了,虽说干的还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但总算……有了点自己的规矩。”
说书人端起粗瓷碗喝了口茶,吊足了胃口。众人以为故事到了尾声,开始窸窸窣窣地准备散去。
就在这时,说书人放下碗,声音忽然压低了些,却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可各位看官,你们真当苏昌河和苏暮雨,这对从百鬼窟尸山血海里一起爬出来的兄弟,最后拼得你死我活,仅仅是因为一个要造药人,一个不肯吗?”
茶馆里重新安静下来,几道目光又投回台上。
说书人嘴角耷拉着一丝看透世情的笑,皱纹里都藏着秘密。
“江湖上的说法,都是为了道义,为了暗河的将来。说得没错,但也不全对。”
他顿了顿,确保每个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他俩之间那点旁人看不到的决裂根由,还绕不开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台下有人忍不住出声。
“嗯,一个女人。”说书人眯起眼,仿佛在回忆一段模糊的影子。
“她叫苏昭影。”
“是苏昌河一手带大的养妹,也是苏暮雨唯一带在身边的亲传徒弟。”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姑娘生的……是月下幽昙的貌,林间山鬼的魂。看着脆弱,却偏偏在那吃人的暗河里扎下了根。”
惊堂木又是“啪”地一声重响。
“今天,咱就从头讲讲,这暗河汹涌之下,那段见不得光的往事。”
茶馆里落针可闻,只剩下炉子上的水壶嘶嘶地冒着白气,模糊了众人的视线,仿佛也模糊了时间,一下子把人拉回了多年前,那个阴影重重、爱恨交织的暗河深处。
……
雨下得很大,冲刷着石板路上的血迹,却冲不散那浓重的铁锈味。
十三岁的苏昌河站在院中,雨水顺着他年轻却已显锋利的下颌线滴落,混入脚下漫延的暗红里。
他刚刚完成一次清扫,对象是一个试图脱离暗河掌控的小家族。任务很顺利,他甚至没受什么伤,只是溅上的血点多了些。
空气里除了雨声和血腥,只剩死寂。
他本该立刻离开,像幽灵一样不留痕迹。但一种近乎无聊的好奇心,或者说,杀手对环境中任何一丝不协调气息的本能警觉,让他走向了院子角落那个用来接雨水酿酱的空陶缸。
缸很大,足以藏下一个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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