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

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地切开图书馆三楼的寂静。

贺峻霖趴在靠窗的桌子上，对着摊开的《古代文学史》唉声叹气。面前的笔记本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小人，最后一个被他画成了顶着爆炸头的屈原，正举着《离骚》追着他跑。

“还没背完？”

一只手轻轻敲了敲他的笔记本，贺峻霖猛地抬头，撞进严浩翔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对方刚打完篮球赛，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潮气，白色球衣的领口沾了点草屑，手里却拎着两瓶冰镇橘子汽水。

“严浩翔！”贺峻霖赶紧把笔记本合上，耳朵有点红，“你怎么来了？”

“路过，看见你在这儿跟书本打架。”严浩翔把汽水放在桌上，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背到哪了？‘路漫漫其修远兮’？”

“……嗯。”贺峻霖拧开汽水瓶，气泡“滋啦”冒出来，他吸了一大口，橘子味的甜意漫到舌尖，“太难背了，比你写代码还难。”

严浩翔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帮你划重点？上次期末考，我的古代文学可是全班第一。”

贺峻霖眼睛亮了亮。他知道严浩翔是计算机系的学霸，却没想到这人连文科都这么厉害。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图书馆三楼的窗边多了道奇特的风景。计算机系的大神拿着红笔，在中文系的《古代文学史》上圈圈点点，偶尔抬头讲解时，阳光刚好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而原本对着书本发愁的少年，托着下巴听得认真，汽水喝到一半，指尖无意识地跟着对方说话的节奏轻点桌面。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这句要记住，常考作者的政治理想。”严浩翔的笔尖顿在书页上，“就像……就像写代码时，总要先理清逻辑，才能一步步实现功能。”

贺峻霖被他这个比喻逗笑了：“哪有这么比的？”

“怎么没有？”严浩翔抬眼看他，眼底的光比汽水的气泡还亮，“都是在找一条对的路，不是吗？”

那天的阳光很好，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摊开的书页上。贺峻霖后来发现，严浩翔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出现在图书馆三楼——“来借本算法书”“帮同学还书”“听说窗边信号好，来改代码”。

其实他知道，计算机系的书在二楼，严浩翔的笔记本电脑从不需要借图书馆的网。

期末考结束那天，贺峻霖抱着刚领的成绩单，在图书馆门口等严浩翔。对方刚走出考场，就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严浩翔，”贺峻霖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我的古代文学考了92分！”

“恭喜啊。”严浩翔笑了，伸手想揉他的头发，却被躲开。

贺峻霖从书包里掏出个小袋子，塞到他手里：“谢礼。”是袋橘子味的硬糖，跟那天的汽水一个味道。

严浩翔捏着糖袋，指尖传来微微的暖意。他看着贺峻霖泛红的耳尖，忽然低声问：“下学期……图书馆三楼，还能看见你吗？”

贺峻霖愣了一下，随即弯起眼睛，像偷吃到糖的小孩：“能啊。不过下次，换我帮你划《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重点？”

夏末的风拂过树梢，带来蝉鸣的余韵。图书馆三楼的阳光依旧明亮，只是从那天起，窗边的位置总坐着两个人，一个低头写代码，一个埋头啃书本，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空气里都飘着橘子味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