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夏末最后一点燥热，卷着梧桐叶砸在高二（3）班的窗台上时，贺峻霖正趴在桌子上补眠。前桌突然转过来戳他的胳膊，声音压得像偷藏的糖果：“贺儿，新转来的那个男生，好像被分到咱们班了！”
他迷迷糊糊地掀起眼皮，就看见班主任领着个男生站在讲台前。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黑色的连帽卫衣。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浅金，贺峻霖眯着眼看，刚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分明，手腕上戴着串黑色的珠子，转一下会发出很轻的响声。
“大家好，我叫严浩翔。”男生的声音比想象中低一点，带着点没完全褪去的少年气，“之前在国外读书，可能还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麻烦大家多指教。”
班主任指了指贺峻霖旁边的空位：“严浩翔，你先坐那里吧，贺峻霖成绩好，有不懂的可以问他。”
椅子被拉开的声音惊醒了贺峻霖的困意，他侧过头，刚好对上严浩翔看过来的目光。对方眼里带着点礼貌的笑意，睫毛很长，眨眼时像蝴蝶扇动翅膀。贺峻霖赶紧转回头，假装翻找课本，耳朵却悄悄发烫——他刚才好像盯着人家看太久了。
严浩翔的适应能力比想象中强。没几天就和前后桌混熟了，数学老师提问时，他能准确报出解题步骤，连最难的压轴题都能讲得条理清晰。贺峻霖坐在旁边，听着他和同学讨论题目，偶尔会瞥见他转珠子的动作——手指轻轻捻着珠子，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数时间。
第一次和严浩翔单独说话，是在两周后的午休。贺峻霖抱着作业去办公室，回来时看见自己座位上放着个白色的袋子，严浩翔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刷题。
“这是什么？”贺峻霖指了指袋子。
“楼下便利店买的，草莓味的牛奶，”严浩翔抬头，把笔放在练习册上，“刚才看见你课间没去买水，想着你可能渴了。”
贺峻霖愣了一下，接过袋子时指尖碰到了严浩翔的手，对方的掌心比他热一点。他拆开吸管插进牛奶盒，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突然软了一块：“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严浩翔笑了笑，转了下手腕上的珠子，“下次你给我讲题就当还债了。”
从那以后，两人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严浩翔的英语很好，但语文的文言文总搞不懂，每天晚自习前都会拿着课本找贺峻霖：“贺儿，‘逝者如斯夫’到底是说时间快还是水流快啊？”贺峻霖会耐心地给他讲，偶尔还会把自己整理的笔记借给他看。作为回报，严浩翔会在早自习时带两份早餐，是贺峻霖喜欢的肉松面包，还会在体育课上替他挡掉老师的点名——贺峻霖体育不好，每次跑步都落在最后，严浩翔总会放慢脚步陪在他身边，说“慢慢来，我等你”。
十月底的时候，学校举办运动会。贺峻霖报了跳远，却在赛前练习时崴了脚。严浩翔刚好路过操场，看见他坐在地上揉脚踝，立刻跑过来蹲下身：“怎么了？是不是崴到了？”
他的手轻轻碰了碰贺峻霖的脚踝，动作很轻，却还是让贺峻霖疼得抽了口气。严浩翔赶紧收回手，从书包里掏出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倒在纸巾上，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脚踝上：“先冷敷一下，等会儿我带你去医务室。”
那天下午，严浩翔扶着贺峻霖去了医务室。校医给脚踝贴了膏药，叮嘱他最近别剧烈运动。回去的路上，严浩翔半扶半搀着他，脚步放得很慢。梧桐叶落在他们肩上，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样慢慢走的时光，好像也不错。
运动会那天，贺峻霖没能参加跳远。他坐在看台上，看着严浩翔跑1500米。发令枪响后，严浩翔冲了出去，很快就跑到了第一梯队。贺峻霖攥着手里的加油棒，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穿红色运动服的身影，心脏跟着他的步伐跳得飞快。
最后一圈的时候，严浩翔突然放慢了速度，贺峻霖心里一紧，以为他体力不支。可下一秒，严浩翔却朝着看台的方向挥了挥手——他居然在找自己。贺峻霖赶紧站起来，用力挥舞着加油棒，喊出的声音比周围所有人都大：“严浩翔！加油！”
严浩翔好像听见了，脚步突然加快，冲过终点线时，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贺峻霖笑着鼓掌，眼眶却有点发热——他好像，越来越在意这个转学生了。
运动会结束后，严浩翔得了1500米的第一名。他拿着奖牌走到贺峻霖面前，把奖牌递了过去：“给你，算是替你拿的。”
“这是你的奖牌，我不能要，”贺峻霖推回去，却被严浩翔按住了手，“没事，我的就是你的。”
那天晚上，两人一起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吃了晚饭。严浩翔给贺峻霖点了他喜欢的糖醋排骨，还替他剥了虾。贺峻霖吃着饭，突然问：“严浩翔，你为什么会转来这里啊？国外不是挺好的吗？”
严浩翔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喝了口可乐，才慢慢说：“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后来跟着爸妈去了国外。去年我爷爷生病了，爸妈要照顾爷爷，就把我送回来了。”他顿了顿，抬头看向贺峻霖，眼里带着点认真，“不过现在觉得，回来也挺好的。”
贺峻霖没问“为什么好”，但心里却好像有了答案。他低头扒了口饭，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原来，自己不是单方面在意。
十二月的第一场雪，下在周五的晚上。贺峻霖放学时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发愁。严浩翔突然从后面走过来，把伞举在他头顶：“走，我送你回家。”
雪下得不大，却很密，落在伞面上沙沙作响。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脚印被雪轻轻覆盖。快到贺峻霖家楼下时，严浩翔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到贺峻霖面前——是个银色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串和他手腕上一样的黑色珠子，只是珠子中间，多了颗小小的银色星星。
“这个……”贺峻霖愣住了。
“我上周去文具店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严浩翔的耳朵有点红，声音比平时低了点，“贺儿，我……”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贺峻霖打断了。贺峻霖接过盒子，把珠子拿出来，递到严浩翔面前：“你帮我戴上吧。”
严浩翔的手有点抖，却很认真地把珠子绕在贺峻霖的手腕上，扣好扣子后，还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这样就不会掉了。”
贺峻霖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珠子，银色的星星在路灯下闪着光。他抬头看向严浩翔，刚好看见对方眼里的自己。雪还在下，落在两人的发梢，像撒了把碎糖。
“严浩翔，”贺峻霖轻声说，“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去看梧桐花好不好？”
严浩翔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伸手替他拂掉肩上的雪：“好，不仅看梧桐花，还要一起看夏天的晚霞，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
那天晚上，贺峻霖躺在床上，摸着手腕上的珠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第一次见严浩翔时的场景，想起他递来的草莓牛奶，想起运动会上他冲过终点线的样子，想起刚才他红着耳朵递盒子的模样——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从一点点小事开始，慢慢攒成满心的欢喜。
第二年春天，梧桐花如期开放。贺峻霖和严浩翔一起站在学校的梧桐树下，看着满树的淡紫色花朵。严浩翔牵着贺峻霖的手，手指轻轻捻着他手腕上的珠子，银色的星星在阳光下闪着光。
“贺儿，”严浩翔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可爱。”
贺峻霖脸一红，伸手掐了掐他的胳膊：“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了？”
严浩翔笑着把他往怀里带了带，风吹过梧桐花，落在两人的肩上：“因为是你啊，只想把所有好听的话都对你说。”
梧桐叶落时遇见的人，在梧桐花开时，成了彼此心里最重要的人。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他们会一起走过高中的时光，一起面对考试的压力，一起奔向更远的未来——就像手腕上的珠子，一圈又一圈，把彼此的时光，紧紧缠绕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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