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两点,星梭号顶层舷窗透进白得发腻的光。郑涛把最后一块粘虫胶膜贴在护罩裂缝上,抬头喘了口气——防护读数从 61% 跳到 79%,总算让他心里有点底。另一边,凌霜正帮杨晋重新缠额头的布条,男孩竖眼还留着昨晚训练后的血丝,却倔强地一声不吭。
“外壁补完,能源省三成。”泰坦的声音从天花板飘下,“但燃料储备只够用四天半。”
郑涛耸耸肩,正想接话,公共频道忽然“嘀——”一声长响,随后是一阵夹杂着电流的葡语惊呼:“Tem alguém aí? 听得见吗!”
所有人同时抬头。泰坦的光学镜闪了闪,自动把信号切到主屏——
画面上,干涸河谷的背风坡,一支十几人的小队正朝镜头挥手。最前面的是安娜,她把一块银白的无人机外壳举过头顶,当反光镜用;旁边张海洋半蹲在地,火红的小翅膀尴尬地收在背心里,却还是被热得直冒汗。他们意外找到了和基地通信的途径。
“安娜?”郑涛先喊了出来,“我靠,你们还活着!”
“活着!”陈晓的声音插进来,带着水声,“只是长了鳃,得时不时泡水。”
镜头晃了晃,对准他——果然,男孩脖颈两侧露出淡蓝鳃线,手里还拎着一个装满活鱼的网兜。
凌霜已走到屏幕前,冰眸难得掠过一丝松动:“报人数,报状态。”
“安娜队,十人全齐。”安娜喘口气,把镜头转向身后——李思思正冲画面做鬼脸;罗雪怀里抱着一小棵刚结果的青树,不好意思地朝镜头点头;胡斌则兴奋地把背篓往上颠,里面满满当当:蛇鳞薯、野石苋、还有几段会渗水的藤芯。
“路上猎到的,可食用,也能当净水棒。”胡斌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管这叫‘河谷大礼包’。”
星尘不知什么时候凑到郑涛旁边,眼睛亮得像灯泡:“礼包?有多少生物样本?”
“多得很。”杰克走上前,天蛾人翅膀“刷”地张开又收拢,带起一阵热风,“还有这个——”他把一个兽皮袋倾倒,几块灰白甲壳滚到镜头前,壳内金线流动,赫然是凌霜队昨夜才分完的“虫壳遗宝”同款。
星尘“哇哦”一声,当场拍板:“牵引光束准备,接人接物!”
泰坦提醒:“距离七十公里,风暴漏斗干扰,无人机单程风险 38 %。”
“我带队去接。”凌霜忽然开口,冰剑在鞘里低鸣,“我熟路线,也熟那些壳。”
郑涛点头:“我同去,粘虫材料装卸需要人手。”他转向星尘,“基地火力掩护,别省炮弹。”
十分钟后,两架银灰运输艇滑出舱门,一柄冰蓝剑光在前,一道生物护甲身影在后,并肩掠向河谷。艇影掠过石原,风卷起热浪,把下方安娜等人的笑声吹得四散。
艇舱里,凌霜透过侧窗看见安娜正给陈晓的鳃线喷水雾,罗雪把第一颗青果递给李思思,两人笑得像捡到糖的孩子。她忽然想起石林突围那一夜,自己也曾把最后一块营养膏分给杨婵——原来不同的路,却通向同一个念头:活下去,并且一起活下去。
运输艇降临时,沙尘飞扬。安娜第一个跳上舱门,给了凌霜一个带着尘土味的拥抱;郑涛和张海洋拳头相碰,火翼掀起的热风混着少年们的笑骂。背篓、鱼兜、虫壳、活藤……所有河谷带来的“土特产”被搬上运输艇,像把一条生机勃勃的支流汇进干渴的主河。
返航途中,安娜把一本边角卷起的图鉴塞到郑涛手里:“五年份的生存笔记,杰克和艾米丽画的,我们补了新页——现在轮到你们补下一页。”
郑涛翻开,炭笔线条粗犷却细致,旁边写着葡语小字批注。他抬眼,对上安娜疲惫却发亮的眼睛,轻轻点头:“一起写。”
运输艇穿过云层,星梭号的银白轮廓出现在视野。艇内广播响起星尘带着笑意的声音:“河谷快递已签收,生物材料库就位。各位——欢迎回家。”
少年们相视而笑,疲惫却安心。不同的来路,终于汇向同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