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如粘稠的声浪,裹着毒辣的阳光,沥青路面蒸腾着扭曲的热气,让人眼前发晕。
昨夜的一切——母亲的漠视、父亲冰冷的短信、布娃娃空洞的眼、梦中金瞳的“自己”——像湿冷的裹尸布缠在心头。
“喂,被晒傻了?还是被自己帅气的侧脸迷住了?”欠揍的声音穿破燥热的蝉鸣,让明日香从回忆中出来。
“闭嘴,偷窥狂。”她在心里低斥,疲惫的防御。抬步进入班级,小皮鞋敲击滚烫地面。
“哈!怕你晒化了丢我脸!挺直背,八嘎!拿出王牌架势!”“明日香”的声音拔高,带着夸张的不屑。
王牌……这个词像小锤敲在心弦。内心蕴含着喜悦和紧张,背脊下意识挺直,下颌微扬,眼底紧张的情绪被强行压下,覆上令人难以靠近的薄冰,这是她的屏障。
班级里冷气扑面,氛围区十分喧嚣,目光如探针。
“看,惣流同学…” “头发好红…” “好有气势…”
她目不斜视,步伐稳定,来到了靠窗座位。百叶窗切割阳光,在桌面投下平行的光带。他的前桌鼓起勇气,小声开口:“惣流同学,早…早上好。欢迎。”
她抬眼,目光如扫描仪掠过他紧张的脸,平静无波。
“嗯。”平淡如水。
那个男生不好意思的转身。
她翻开物理书,指尖划过冰冷印刷字体。
欢迎?不需要。
需要的是价值,能敲开那扇门的价值。
数学课。粉笔声催眠。思维如断线风筝,飘向昨夜冰冷的摇篮曲、僵硬的摸头表情包。
“笨蛋,回神!连O、P点,套叉积!”“明日香”不耐的指令切入混沌。
她只好不耐烦了看向题目。O…P…叉积…纠缠的符号瞬间清晰。
“哼,我知道。”她嘴硬反驳,手指已在草稿纸沙沙演算,思路泉涌。
最后一笔停下,她安静的看向窗外的阳光。
老师很快注意到这位第一位完成的同学,他很早就听说过明日香,她张扬又有个性。
于是十分欣赏的开口“明日香同学,有没有自信上讲台来写下自己的步骤?”
只见那红发少女轻点了下头,随后便带着“王牌”气势走上讲台。
动作简洁高效,只有专注。粉笔划过,留下精准线条公式。将粉笔丢进盒子里,低叹惊起。
“非常正确!解法精准漂亮!”老师由衷赞道。
她微微颔首,回座。唇角冰封线微不可察地松动,这种被认可的感觉将他空洞的内心暂时填满。
被“辅助”的安心感而轻快跳动,好像再也不需要紧张害怕,因为有人在自己身后了。这种感觉陌生,却像黑暗中的微温。
“没我提醒你行吗?”“明日香”小得意。
“…啰嗦。”反驳少了尖锐,多了别扭。她急翻下一页书。
体育课,排球比赛,指尖击球!凌厉弧线砸落界内!
“好球!” “太厉害了!”
欢呼入耳。明日香却没有什么实感,脸颊有些红晕。一个极淡真实的弧度,挣脱控制,在嘴角扬起。阳光跳跃于汗湿的红发和明亮眼底。这一刻,她只是挥洒汗水的少女!
“干得不错!有我七成功力!”“明日香”赞许,傲娇外壳难掩。
她抹汗,小笑容被压下“你才没出力呢! 能在本小姐身体里欣赏本小姐打球,你应该感到高兴!”眼底亮光未散。
明日香走在林荫小道,蝉鸣不绝于耳。在路旁的小卖部里,她看了一眼一盒草莓牛奶,包装上写了[鲜榨草莓汁,舌尖上的粉色暴击],指尖几乎触到冰凉。
“噗,草莓牛奶?你几岁?小孩才喝这——”随后她突然停下,好像现在她确实是小孩。
“要你管!”羞恼如电!她赌气抓过“极限能量”黑罐,拧开猛灌!冰凉苦涩液体裹挟强烈气泡,呛入喉咙!咳嗽,像干嚼茶叶一样的味道……
“看,这才是“强大”的滋味。”
“只不过强大终将付出代价”“明日香”调笑的声音传出“小孩就是小孩,装什么大人,喝你的草莓牛奶去吧。”
明日香最终还是买下了那瓶草莓牛奶。
有一位短发少女急匆匆跑来,额头上还流着几滴汗:“惣流同学!刚才那球太棒了!我们组了一个户外排球社团,来玩吧?肯定超有趣!”
排球社团?和一群人玩?
冷水浇头!短暂热度消散,口中苦涩翻倍。面对未知的社交,她是恐惧的,表情不自觉,有些冷下来。
“没兴趣。”声音淬冰,砸碎那位少女的笑容。不看那黯淡眼神,转身步伐仓促决绝,背影挺直僵硬,落荒而逃。
放学铃打响,她收拾了书本就走出校外,车内,她终于才能够松懈。
靠背闭眼,睫毛投下疲惫阴影。喧嚣汗水…褪色潮水退去,只剩倦怠空茫。脸颊红晕褪尽,只于下苍白。
夕阳光影在身上流动变幻。
“喂。”声音再响,少戏谑,多一丝温和。
“嗯?”她心应,累得无力斗嘴。
“叫我名字吧。”很轻,怕惊扰。
名字?睫毛颤动。睁眼,望向车窗外金红云层边缘。那抹亮光,如黎明短暂,却撕裂昏暗。
“アケ(Ake)。”无声清晰,黎明,破开黑暗的可能。
“你是在我名字上截了一个“明”字吗?”
“不是哦,是我给自己取的第二个名字。”她的语调风轻云淡。
推开那扇门,冰冷感从脚底蔓延。站定门前,手指停留冰凉门把,一缕金红夕阳光,落于脚边,短暂驱散阴影。
“Ake…”心唤。
“嗯?”她立刻回应,似在耳边。
“…我做这一切…去驾驶EVA…去变强…”声音微颤,“…真能让那扇门…为我打开吗?能让她…看看我吗?”
寂静。
天光彻底消失,黑暗吞噬,许久。
“ Asuka……”Ake叹息,复杂平静,“…有些门,从里面锁上那刻…就注定,再也打不开了。”
黑暗中,少女蜷缩,抱紧自己。名为黎明的幻影,沉默陪伴无边长夜。微光,不足以照亮黑暗,但…不再是绝对孤独。
即使这陪伴,被浸透了悲伤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