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泼翻的浓咖啡，浸透了柏林郊区的街道。明日香攥着印有“二号机专属驾驶员”的电子函件，指尖几乎要戳穿屏幕。
“是不是只要我当上EVA驾驶员就可以了！”她踢开路边的碎石，焰红长发在晚风中划出耀眼的弧线，“等我启动二号机，把使徒轰成渣——妈妈一定会抱住我，说‘这才是我的女儿’！”
那个替代品娃娃已经被她毁掉，有了成为二号机驾驶员的资格，妈妈一定会承认我的。
脑内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一定和从前不一样的……
Ake的身影浮现在意识角落：“…那你试试看啊。”金瞳里沉淀着明日香读不懂的灰烬。
这份淡漠像冰针扎进兴奋的血管。明日香猛地停步，鞋跟碾过潮湿的落叶：“喂！你凭什么泼冷水？我同步率可是破纪录的98%！”
“98%？”Ake不屑：“当年我初战就是100%…然后呢？”她声音淬了毒，“你猜妈妈是抱着娃娃上吊的，还是抱着我的驾驶员证书？”
电子函件的冷光映在明日香脸上，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熟悉的门——
玄关没有灯光。
只有餐厅透来一点暖黄，空气中浮动着奶油炖菜的香气。明日香心跳加速：是妈妈做的！她果然在等我！
“妈妈！我被选为——”欢呼卡在喉咙。
餐桌尽头，母亲惣流恭子背对着她，正将一勺炖菜吹凉，温柔递向身旁空椅上的破旧洋娃娃。娃娃的玻璃眼珠映出吊灯的光，脖子上一圈的针线痕迹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无力 。
“…妈妈？”明日香踉跄一步，电子函件啪嗒落地。
恭子缓缓回头。她的目光掠过女儿惨白的脸，像掠过一团空气，最终定格在娃娃身上：“乖，再吃一口哦…明日香最棒了。”
“我才是明日香！！！” 嘶吼震得吊灯摇晃。明日香发疯般冲过去抢娃娃，却见母亲突然护住娃娃尖叫：“别碰我女儿！”
拉扯间那个娃娃棉花从开裂的腹部涌出。恭子跪倒在地，颤抖着捧起棉花塞回娃娃体内，哼起荒腔走板的摇篮曲。
明日香僵在原地。
“看够了吗？”Ake的声音在脑内结冰，“现在去你爸家还来得及——”
“闭嘴！”明日香一脚踢开挡路的椅子冲上楼。反锁房门后，她抖着手拨父亲电话，忙音响到第七声终于接通：“爸爸！妈妈她…”
“香？爸爸在开会。”背景音是同事催促声，“生日礼物收到了吧？驾驶员选拔结果如何？”
她盯着桌上未拆的礼物盒突然笑出声：“…选上了。我是王牌了。”
“太好了！就知道你是我的骄——”
通话被掐断。黑暗吞没了房间，明日香蜷进床底，指甲抠着地板缝。
“王牌驾驶员缩在狗窝里？”Ake的虚影蹲在床沿，金瞳在黑暗中闪烁，“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哭得好看点？当年我可练习过无——”
砰！枕头砸穿虚影。
“滚出去！”明日香把脸埋进膝盖，“…明天起，我会强到不需要任何人。”
她又突然坚强的把头从膝盖中抬起，一字一句的发誓:"我再也不会哭泣。"
Ake消散前的叹息轻得像雪：“真巧…这也是我当年说的第一句蠢话。”
凌晨2:39
枕头捂出的耳鸣中，明日香听见隔壁传来咚的闷响，像重物坠地。
Ake突然急切起来，虚影竟凝实到掐住明日香肩膀：“起来！去她房间！现在！！”
“吵死了！”明日香甩开她“你不是恨她吗？装什么——”
滋滋滋… Ake的嘴突然被电磁噪音吞噬，身影扭曲成雪花屏。时空禁制如铁链绞住她的咽喉。
明日香冷笑翻身：“连噩梦都要干扰…你比使徒还恶心。”
……
晨光把客厅切割成明暗两半。明日香踢开滚到脚边的空奶油罐，甜腻的腐味混着铁锈气息钻进鼻腔。
“妈妈？早餐都凉了——”声音卡在喉间。主卧门缝下渗出深色液体。
咚！
她撞开门。母亲恭子悬在吊灯下，脖颈勒成诡异的弧度，脚尖正对着翻倒的椅子。
而那个开膛破肚的洋娃娃泡在打翻的炖菜里，棉花吸饱奶油，像一团发霉的脑浆。
“呜…”胃液猛地涌上喉咙。明日香跪倒在地，呕吐物混着眼泪砸在奶油污渍上。她拼命抓挠地板，指甲掀翻也感觉不到痛——原来母亲给娃娃喂食时哼的歌，是给自己的安魂曲。
“看够了吗？”Ake的虚影浮现在尸体旁，金瞳结满冰霜，“王牌驾驶员大人？”
“闭嘴！”明日香抓起染血的棉花塞进耳朵，却听见更刺耳的讥笑：
“你昨晚听见椅子倒了吧？我求你起来看看…可你说我比使徒还恶心。”
虚影的手指穿透恭子青紫的脸。
“不是我的错！”少女尖叫着扑向虚影，却穿透Ake摔在尸体脚下。腐烂的奶油沾满掌心，她触电般缩回手，在制服上疯狂擦拭：“是你…是你不阻止她！”
Ake突然拽住她头发，这是虚影第一次实体触碰！把她的脸按向悬空的脚尖：
“闻啊！这就是你想要的母爱！烂奶油混着尸臭——” 说着说着她竟有些哽咽。
触感消失的瞬间，明日香瘫软在地。额头顶着母亲冰凉的脚趾，她终于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妈妈…看看我啊…”
……
殡仪馆的冷气钻进骨髓。明日香盯着观察窗里的火焰，看母亲的睡裙卷成焦黑的蝴蝶。
父亲惣流京介的呼吸声在耳边放大——呼哧，呼哧，像台破风箱。
“香…”他沾着油渍的西装袖口蹭过来。
“谁挑的礼物？”明日香举起未拆的礼盒砸向他胸口。包装角划破他下巴，血珠滴在错印标签上。
“连名字都能印错…你究竟有几个女儿？”
京介颤抖着扯开领带，颈侧蜈蚣状的疤痕狰狞暴突：“那年我偷接你回家…你妈用剪刀抵着这里。”
他抓起女儿的手按向伤疤，“她说敢抢走明日香…就死给我看。”
明日香猛地抽回手。
“真感人。"Ake的冷笑炸响在脑内，“他逃了这么年…留你当人质！”
虚影的手指在父亲脖子上比划：“要我教你怎么掐吗？当年我就这么练习过——”
“滚！”明日香抱头嘶吼。工作人员惊惶望来，只见少女对着空气咆哮：“不准碰他！”
京介颓然跪倒：“葬礼结束…跟我走吧？”
炉火吞噬了最后一缕衣角。
“买块墓地给你的乖女儿吧…她叫洋娃娃。”
……
阴霾像沥青填满老宅。明日香踩过干涸的奶油血迹，捡起泡发的娃娃。
棉花从腹腔破洞钻出，霉斑如同尸斑蔓延。
“你干什么！”的虚影在镜中显现。
“不是想当妈妈的好女儿吗？”明日香咧嘴一笑，指甲抠进自己左肩伤口。前天的训练擦伤已经溃烂，脓血浸透纱布。她抓起发霉的棉花塞进皮肉：“来啊！住进这具身体！”
“住手——！”Ake的金瞳瞬间血丝爆裂。虚影竟凝实到抓住她手腕。
“伤口感染会引发败血症！你想像她一样烂掉？！”
“那就烂啊！”少女疯狂撕扯棉花，霉斑混着脓血涂满小臂，“让细菌吃掉这具身体…就像你吃掉我的希望！”
黑暗中，镜子映出诡谲一幕——
明日香肩头塞满腐棉，而镜中Ake的虚影左肩同步撕裂，金发褪成尸骸的灰白。
“看，”明日香喘息着抚摸镜面，“我们连腐烂都…”
话音未落，一阵急切的铃声从手机里响起。
葛城美里的嗓音穿透电话。
“惣流明日香！总部紧急征召，
发现第六使徒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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