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番外】

训练馆的灯光在靶心投下圈冷白的光，月临川刚结束加训，正低头解护指的搭扣，指尖因为反复用力而泛着红。宋酒儿站在场地边缘看了很久，直到她把最后一支箭放进箭囊，才走过去递过水瓶。

宋酒（宋酒儿）新换的护指磨手？

宋酒儿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她指节的红痕上。

月临川接水的动作顿了下，仰头灌了两口，才扯出个浅淡的笑。

月临川没事，练练就习惯了。

她的笑里少了当年在市队时的张扬，连眼角的弧度都收得克制——以前她每次赢了队内赛，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非要勾着宋酒儿的胳膊去买冰汽水。

宋酒儿没接话，只是拿起她刚放下的弓。弓身还带着月临川的体温，握把处的防滑带缠得格外紧，比标准规格多绕了两圈。

宋酒（宋酒儿）你以前从不缠这么紧的。

她轻声说道。

宋酒（宋酒儿）说会影响手指发力的灵敏度。

月临川的背僵了僵，转身想去收拾器材，却被宋酒儿轻轻按住肩膀。

宋酒（宋酒儿）市队那年冬训，你为了练撒放节奏，对着镜子站了三个小时，最后腿麻得站不住，是我把你架回宿舍的。

宋酒儿的指尖带着常年握弓的薄茧，落在她肩上却很轻。

宋酒（宋酒儿）那时候你说，射箭最要紧的是顺心，太紧绷反而会偏靶。

训练馆里只剩下空调的嗡鸣，月临川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细碎的阴影。

月临川现在不一样了。

她的声音很轻。

月临川二队的竞争……

宋酒（宋酒儿）我知道你这两年练得多苦。

宋酒儿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宋酒（宋酒儿）你停练的那一年，省队的靶场还留着你画的风速表；你重新拿起弓时，虎口磨破了皮，缠绷带的样子我在视频里见过；还有这次进二队的选拔，你最后一箭顶着侧风压了0.8环，那股狠劲，跟当年你非要跟我争市赛冠军时一模一样。

月临川的肩膀忽然开始轻轻发抖，她猛地转过身，眼眶红得厉害，却死死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月临川可我还是赶不上你。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哽咽。

月临川你2018年就进了国家队，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我还在医院给我妈陪床；你现在是主力了，我却还在二队挣扎，连跟你同场训练的资格都要拼命挣……

宋酒（宋酒儿）月临川

宋酒儿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面前，目光清亮而坚定。

宋酒（宋酒儿）你记得市队教练——段国华怎么评价我们吗？他说我是“稳”，你是“韧”。我能在顺风里保持十环，可你能在逆风里把脱靶的箭追回来。这两年你补的不只是技术，是把断掉的弦重新接起来，这比从零开始难十倍。

她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塞进月临川手里 ，说道。

宋酒（宋酒儿）你看这箭杆，有弹性才会飞得远。你现在就像被绷得太紧的弦，再这样下去，反而会断。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

宋酒（宋酒儿）我在国家队等了你三年，不是想等一个只会硬撑的对手，是想等那个当年敢跟我抢最后一支箭、笑起来能震碎靶场寒气的月临川。

月临川握着那支箭，指腹蹭过箭尾熟悉的纹路——那是当年两人一起刻的小记号。积压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她低下头，眼泪砸在箭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月临川我就是……怕让你失望。

她看着宋酒儿，哽咽道。

月临川怕你觉得，当年那个跟你说要一起进国家队的人，原来这么没用。

宋酒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当年无数次在训练后做的那样。

宋酒（宋酒儿）傻瓜

她笑了笑，眼里映着靶心的光。

宋酒（宋酒儿）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你看，现在我们不就在同一个场馆里了吗？接下来该做的，是一起把箭射向同一个靶场，不是吗？

月临川抬起头，泪眼朦胧里，看见宋酒儿眼里的自己，好像又慢慢找回了当年那个站在阳光下，敢大声说要赢的影子。训练馆外的风穿过窗户，吹动靶位旁的风向旗，像在为她们重新对齐的箭道，轻轻鼓着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