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同桌

洛叶肺都快气炸了，攥着拳头在走廊里踱了两步，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新来的。什么“私人时间”，什么“非请勿入”，这公共空间难道成她一个人的了？他几步冲到对面房门前，抬手就“砰砰砰”砸下去，力道大得门板都在颤。

“开门！”他压着怒火喊，“有话跟你说！”

门很快开了。女生穿着件松垮的白色睡衣，头发散下来，少了白天的利落，却还是那副没什么波澜的样子，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潭深水。

“有事？”她的声音比白天低了些，带着点刚醒未醒的慵懒，却没半分歉意。

“你什么意思？”洛叶往前凑了半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在吵架，“卫生间、阳台，那是公共的地方吧？你凭什么锁门、挂牌子？”

女生抬了抬眼皮，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淡淡开口：“我是女孩子，你让着点我，不行吗？”

这话像根火柴，“噌”地点燃了洛叶憋着的火气。“凭什么？”他声调瞬间拔高，“现在讲的是男女平等，你是女的就特殊了？我还说我是外星人呢，你是不是得给我造一艘宇宙飞船满足我啊？”

最后那句纯属气话，他自己说完都愣了一下。女生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脸上终于有了点细微的波动，像是被噎住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空气僵了几秒，她没再争辩，只是默默地往后退了半步，“砰”一声关上了门。

门板带起的风扫过洛叶的脸，他还维持着往前冲的姿势，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我操……”他低骂了一声，抬脚想踹门，又硬生生忍住了，最后只能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在走廊里来回转圈，嘴里念念有词地骂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满肚子无处发泄的憋屈。

对面的门再也没开过，只有门缝里透出的那点光，像只安静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晨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打在课桌上，粉笔灰在光柱里慢悠悠飘着。洛叶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进教室时，早读课已经开始了。他眼皮沉得像粘了胶水，脑袋里嗡嗡响，满是昨晚没睡够的混沌，往最后一排的单人位一倒，胳膊往桌上一垫，脸埋进去就想补觉。

这位置是他的专属领地——成绩吊车尾，偶尔还跟人起冲突，老师念叨过几次没效果，索性让他一个人待着，眼不见为净。周围的读书声像隔着层棉花，朦朦胧胧的，他刚要坠入梦乡，讲台方向突然传来班主任拔高的声音：“大家安静一下，介绍位新同学。”

洛叶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只看见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讲台旁。

“这位是墨寒同学，刚转来我们高一三班，”班主任拍了拍手，目光扫过教室，最后落在了角落里，“暂时就先安排和洛叶同桌吧，最后一排还有个空位。”

“墨寒”两个字像根针，刺破了洛叶的昏沉。他猛地抬起头，视线直直撞向讲台——米白色的校服，束得整齐的马尾，还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是昨晚锁卫生间、占阳台的新租客是谁？

几乎是同时，对方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墨寒的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像看到了什么麻烦的脏东西。她没说话，拎着书包径直走下讲台，步伐稳稳地穿过课桌间的过道，停在洛叶旁边的空位前。

放下书包时，她刻意往旁边挪了挪，桌沿和洛叶的桌子之间，硬生生空出了一道能塞下只手的距离，界限分明得像条楚河汉界。

洛叶感觉自己的瞳孔都快地震了，后脖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昨晚憋在卫生间门口的烦躁，早上被堵在阳台的火气，此刻像两团火似的猛地蹿上来，在胸腔里烧得他坐立难安。

“我操……冤家路窄啊这是……”他在心里狠狠骂了句，盯着那道刻意隔开的缝隙，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新同桌兼新室友，怕不是要让他往后的日子，彻底鸡飞狗跳不得安生了。

早读课的读书声还在继续，可洛叶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昨晚的争吵和此刻身边这道冰冷的距离，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怎么也静不下来。

早读课的倦意像潮水般卷回来，洛叶趴在桌上，意识渐渐模糊。脑袋像没上弦的钟摆，不由自主地往右边歪，额前的碎发垂下来，轻轻扫过墨寒摊开的练习册。

“唔……”他喉咙里溢出点模糊的呻吟，整个人还陷在半梦半醒里。

墨寒的眉头瞬间蹙起，握着笔的手一顿。她侧过头，看了眼那撮捣乱的头发，没说话，抬起胳膊肘，不轻不重地往洛叶肩上怼了一下。

“嗯？”洛叶被撞得晃了晃，却像是没找对方向，非但没往回挪，反而更沉地往左边倒过来，肩膀“咚”一声压在了墨寒的课桌边缘，连带着她的练习册都颤了颤。

墨寒气结，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道突兀的墨痕。她深吸一口气，放下笔，手腕一翻，手指像长了眼睛似的，精准地掐住了洛叶后腰那块最嫩的软肉，力道又快又狠，还带着个旋转的劲儿。

“嗷——！”洛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疼得猛地弹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吱呀——”一声刺耳的长鸣。

全班的早读声“唰”地停了，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射向最后一排。

后门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影，班主任老熊扶着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洛叶！早读课鬼叫什么？成何体统！给我站到墙角去！”

洛叶疼得龇牙咧嘴，捂着后腰转过身，一眼就看见墨寒正低头刷题，笔尖在纸上沙沙移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可他看得真切，她垂着的嘴角，分明抿出了一丝极淡、却藏不住的弧度，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你……”洛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辩解，就对上老熊警告的眼神，只能把话咽回去，愤愤地瞪了墨寒一眼，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往墙角挪。

后背还火辣辣地疼，洛叶盯着墙面上斑驳的印记，心里把墨寒骂了千百遍。这女生，下手也太狠了！他偷偷回头，看见墨寒依旧维持着做题的姿势，可那微微颤动的肩膀，怎么看都像是在憋笑。

洛叶咬了咬牙，完了，这往后的日子，怕是真要没完没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