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太瘦,指缝太宽,不经意的一瞥,就已隔经年。
“今天是个好日子…”新的一天新气象,看样子,板蓝根今天心情挺好
是的,没错,板蓝根是他们给年级主任贺林邦取的小别号,该说不说,挺别致的
经历过那天的事之后,路明非属实把苏哲郁吓到了,自那以后,苏哲郁所有的刀片都被路明非没收了,整整一盒诶,呜呜,心疼自己的money。
同时,路明非也主动教他做题,给他制定学习计划,带他一起进步
此时,一道题难住了苏哲郁,他百思不得其解
“路明非,这道题的第二问怎么做啊”
他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将疑惑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带上了一丝丝的小心翼翼
见他的小心翼翼的样子,路明非忍不住调侃他:“我很凶吗?你干嘛这么害怕我”
他眼见着他那双丹凤眼越挑越翘,嘴角的戏谑更加深了几分
苏哲郁连忙摆手,下意识的往身后迈了一步,肢体僵硬,浑身透露着不自然。
“不是,你一点都不凶,是我太紧张了”
路明非见状也没有继续调侃,收起了脸上的戏谑,温柔的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
他轻轻的将苏哲郁拉到身前,拿过他手中的习题,仔细研究起来
“你看啊,你第一问已经证明出了这个结论,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做作一条辅助线”
苏哲郁看着他在图上轻轻画出一条线,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噢~我懂了”
路明非还没开讲呢,手里的习题就被苏哲郁抢走了
他很聪明,一点就通
不到十分钟,苏哲郁就结束了所有的解题过程,解完题的他如释重负的笑了,不知怎的,他突然迟疑了几分钟
“那个.......”
“怎么了?”路明非偏过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是不是很笨啊,连这种压轴题都做不出来,还要麻烦你教”
路明非听出他言语间的焦虑,宽大的手掌轻轻拍打着苏哲郁的后背,暖暖的
“不笨。每个人都会有大脑宕机的时候,刚才一点你就懂了,这说明你很聪明。更何况这种大题本来就难,一般人是想不出来的。”
“可为什么你一开始毫无思路呢,因为你的心态不好,极其容易崩溃,你拼命的想要把它做出来,可就是想不出来,情绪一崩溃你就会慌乱,紧张,所以大脑往往就会一片空白。”
“就是这么个道理,懂了吗?”
“嗯。”
“别焦虑,相信你自己是最棒的。答应我好吗?”
苏哲郁盯着他的双眼,瞳孔中倒映出他的影子,眼中布满了感激,如同星辰那般璀璨。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到底在透着我看谁呢,我感觉你看我的眼神不一般。”
苏哲郁无奈的揉揉自己的头发,细细的发丝变得有些凌乱。
“没看谁,和你无关,别管那么多。”
“凭什么!不问就不问,你吼个嘚啊,神经病!”
“懒得跟你解释,无理取闹。”
……
太阳只穿了件朴素的光衣,白云却披了灿烂的裙裾。
这个夏天的炎热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大抵是温室效应加剧的原因,今年的夏天比以往都更炎热。即使开着风扇 ,也会带着一身汗上完整堂课
今天星期五放学,同学们想归家的心早已按捺不住,时间一到,大家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头都不回
“这群孩子啊,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没影了。”板蓝根无奈的笑着
苏哲郁站在学校门口,正打算打车回自己租的老楼,就听到了一个戏谑的口哨声
路明非按下窗户,冲着苏哲郁爽朗一笑
“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话刚落地,路明非余光就瞥到一直跟在苏哲郁身后的沐云舟,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这一来就差点把苏哲郁掐死的失控人类咋也来了,都这样了还对苏哲郁穷追不舍,脸皮够厚的。绝对不能让他再靠近苏哲郁。
一想到这里,路明非就不高兴了,拳头紧紧的攥着,根根青筋凸起。
苏哲郁扫了一眼那辆车,今天他坐的不是那辆银色的法拉利,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更贵更骚包的车——劳斯莱斯幻影
苏哲郁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回应路明非。
呵呵,他可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炫富啊。
周遭的环境太过嘈杂,越来越多异样的眼光朝他们射来
苏哲郁以迅雷不以疾耳的速度打开车门,一个跳跃钻进车里,一套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车子很快疾驶出去,沐云舟再一次被拒之门外。
独留他在风中凌乱
路明非OS:吃灰吧你,苏哲郁是我的!
……
“我们要去哪?”苏哲郁正视着前方路面,不敢转头,生怕一会儿晕车吐车里。
“去了就知道了。”
……
司机开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到目的地了
下了车,苏哲郁才知道,他们来到了第一市人民医院
还没等苏哲郁提出疑问,就被路明非一把拽住直往医院深处走
一直走到四楼,一张写有“精神科”的标示牌十分明显的挂在那,安全通道标识冒着绿光,穿白大褂的医生和穿着病号服的患者在走道上狂奔。
看样子,应该是又有患者发病了
“你好,黎医生在吗?我跟他预约过了.”
以前路明非没少来找黎邴聊闲话,小护士一眼就认出了他
“啊哟,路少你来了啊,黎医生刚检查完患者情况,现在在诊室休息呢。”
“知道了,谢谢。”
第一诊室
“亲爱的黎医生,快起来接待你的至尊VIP病人吧。”
被称作黎医生的人此刻慵懒的躺在沙发上,看模样也不过才20出头。
仔细观察下来就会发现,他长得和路明非很像,尤其是眉眼处很相似。
他的右眼眼角有一颗泪痣,而路明非也有一颗,只不过是在左眼眼角。
看到他的第一眼,苏哲郁差点把他俩看成了双胞胎。
沙发上那人睁开眼,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秒立马站起身。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好表弟啊。你小子该不会又来我这玩吧,小冰也来了吗?”
“小冰没来,我这次真是来找你治病的。”
看着侃侃而谈的两表兄弟,苏哲郁忍不住插嘴,“小冰是谁?”
一听到陌生的声音,黎邴十分机灵的发现路明非身后的人,只是在看到苏哲郁的脸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小冰是我的弟弟,全名叫叶正冰,他随我父亲的姓,我随母姓。”
“给你介绍一下,黎邴,我国最有名的心理医生之一,同时也是我表哥。”
“哥,这是我同学苏哲郁。”
“你好”苏哲郁主动伸出手想要握手,脸上浮现出礼貌的笑
“哥?”
黎邴终于回过神来,回握住他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他又看向路明非,“合着你小子今天是带这小可爱来看病的?”
路明非点点头
“那好,你先出去。”
待路明非走后,黎邴将苏哲郁带到一个房间里,拿出一套测试题给苏哲郁做,自己在暗处观察他
……
监控室内,
“你也觉得他像郁诚对吧。”
黎邴看着旁边的路明非,只见他眼底晦暗,刚才那股吊儿郎当的劲早已褪去,浑身散发着冷气
黎邴:“你对他那么好也是因为这个吧。”
“换做是别人,你怎么会这么上心。”
路明非沉默着,对于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算是吧。”
话题结束,黎邴再次把目光转向房间里的苏哲郁。
“其实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的一切行为是可以告诉你一些信息的。根据一些微小的行为,我们可以知道,人在焦虑的时候主要表现为无明确客观对象的紧张担心,坐立不安,还有植物神经功能失调症状,例如,心悸、手抖、出汗、尿频等,以及运动性不安。”
“从他的表现来看,就很符合刚才我所说的症状,因此我们可以初步诊断为焦虑症。当然,准确结果还要看后续的检查。”
路明非死死的盯着屏幕,下一秒他就看到苏哲郁扬起手就要打自己,不过这次他没有打脸,而是改为伤害自己的大腿 ,这个位置只要他不穿短裤,就不会被别人看见
这次他没拿刀片,而是不知从哪来的圆规
紧接着,他抓着圆规就要朝自己的大腿扎去,却被另一只手控制住
“路明非说过了,我很聪明的,我一点也不笨。”
握着圆规的两只手开始发抖,他的瞳孔也从刚开始的棕色变为猩红。
“苏哲郁,你该不会这么傻乎乎的信了他的话吧。你自己是什么样你比谁都清楚,怎么别人夸你两句你就真以为自己很厉害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一块没人要的废料,永远都只会被抛弃的可怜虫。别人说的一点都没错,你的亲生父亲就是被你克死的,你就是个灾星。”
听到父亲的死,苏哲郁像是触发了,他疯狂的扎着自己的大腿,突然又丢掉圆规,双手抱住自己的头,他从椅子上滑落下来,无助的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 ,任由泪水打落在他白皙的脸庞.
“我不是灾星,我不是灾星!我没有克死我的父亲!!”
“别自欺欺人了,你就是灾星,这世上没人比你更差劲了.”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对峙,苏哲郁似乎向那个心魔妥协了
“是啊,我好差劲啊,正因为我差劲才不会有人喜欢我,因为我差劲才会被人抛弃。也对,谁愿意和一个灾星在一起呢。”
他似自嘲的笑了笑,那微笑背后藏着他无法释怀的苦涩,纵使努力掩饰内心痛楚,也无法逃离苦涩记忆的纠缠。
监控室里的路明非看着苏哲郁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自言自语,他的这幅模样与平时阳光开朗,神经大条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屏幕面前的路明非从没想过他的心理问题会如此严重
那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开朗难不成是伪装出来的?他的父亲又是怎么去世的呢,他父亲的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真相到底是什么?
有太多太多的谜团困扰着他。
一旁的黎邴还在记录病人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原本寂静的屏幕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简短却又令人惊恐
“我好想死啊…”
两人瞬间警铃大作,不约而同的跑出了观察室。
一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苏哲郁拿着圆规准备往脖子那儿捅的画面。
路明非急忙飞滑过去按住他的手,将他手上的圆规夺走,防止他再次伤害自己,圆规拿下来的瞬间还能清晰看到沾在上面的血迹。
“清醒点,苏哲郁,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镇定剂!!镇定剂!!!”
小护士很快拿来了镇定剂,一针下去,苏哲郁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苏哲郁被路明非抱到病床上,床上的人的手上还沾有一点血,那一点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分外明显,他一动不动的沉睡着,宛如一个精美的瓷娃娃。
走廊上的两人望着远处的风景,心事重重
路明非:“你观察出来的结论是什么?”
黎邴做了个深呼吸,长叹出一口气,目光注视着对面那棵绿植。
“你也看到了,他的心理疾病不是一般的严重,除了我刚开始诊断的焦虑症,还有一点双向情感障碍,根据我多年从医的经验,他所经历过的可能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痛,他心中的那些死结,是最难解开的。”
路明非不解的看着他,浅棕色瞳孔倒映出他的影子,莫名有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在心头。
路明非:“为什么这么说?”
黎邴:“在观察室观察他的时候,他的情绪突然由平静转为暴怒,在他心中的心魔想要控制他的手来伤害自己时,他坚信着你对他所说的那些夸赞的话。”
“到了后来,当他的心魔提到他父亲的死的时候,主人格彻底的崩溃了,他心中的那道防线已经崩塌。”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这心结的最主要突破口就是他父亲去世的真正原因。况且你想啊,他的心魔一直在反复强调他爸是被他克死的,他是灾星。
敢问,究竟是要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他才会产生这种意识呢?”
路明非恍然大悟,“是因为他周围的闲言碎语,在那种封建的环境下,人们都很相信迷信。”
“只要谁家的人英年早逝就会被人说成是被谁克死的,这些闲言碎语不仅攻击着人的身体,更攻击着那一颗脆弱的心灵。”
时间一久,当事人也就默认了这个毫无科学依据的污蔑,这么一想,他的童年经历不是我们能体会的,他所经历到的恶意,不是一星半点。”
黎邴脑瓜子一闪,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子。
“还有一种可能。”
路明非:“什么可能?”
“万一,灾星这种话是出自他最亲的亲人口中呢?”
这…简直无法想象。
毕竟,越了解你的人,越知道怎样伤你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