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摄政王府来人了!"
小荷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沈瑶的晨读。她放下手中的《孙子兵法》,抬头望向窗外。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洒在庭院里,一名身着靛蓝色侍卫服的男子正站在院中,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沈瑶整理了一下衣襟,缓步走出闺房。手臂上的伤已经结痂,但动作稍大还是会隐隐作痛。
"沈小姐。"侍卫恭敬行礼,"王爷命小的送来伤药和一些小物件,说是答谢小姐前日相助之恩。"
沈瑶接过檀木盒,沉甸甸的。盒盖上雕刻着繁复的海棠花纹,做工精细。"多谢王爷厚爱,请代我向王爷问安。"
侍卫又递上一封信:"这是王爷亲笔。"
信纸是上好的宣州笺,透着淡淡松香。沈瑶回到闺房才小心展开,萧景翊的字迹如他本人一般,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沈小姐台鉴:
前日之事,多蒙援手,不胜感荷。特遣人奉上金疮药一盒,乃西域贡品,愈伤不留痕;另附兵书数卷,或可解闺中寂寥。闻小姐医术精湛,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萧景翊 手书」
沈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位摄政王表面冷峻,字里行间却透着几分温度。她打开檀木盒,里面整齐摆放着几个瓷瓶,标签上详细注明用途;下方是几本装帧精美的兵书,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本。
"王爷对大小姐真是上心呢。"小荷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沈瑶轻咳一声:"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她取出纸笔,略一思索,提笔回信:
「王爷钧鉴:
厚赐愧不敢当。青霜剑已受之有愧,今又蒙赠良药典籍,更觉惶恐。医术不过皮毛,乃幼时随府医学得一二,不值一提。倒是王爷所赠《六韬》注本,见解独到,令人茅塞顿开。
沈瑶 谨上」
她故意不提自己救人之事,也不刻意讨好,保持着一份恰到好处的矜持。信送出后,沈瑶取出金疮药,轻轻涂抹在伤口上。药膏清凉,疼痛顿时减轻不少。
午后,沈瑶正在后院散步,忽听前院一阵嘈杂。管家匆匆跑来:"大小姐,不好了!张侍卫从马上摔下来,头破血流!"
沈瑶快步赶到前院,只见一名年轻侍卫躺在地上,额头鲜血直流,周围人手足无措。府医今日恰巧外出,一时半会回不来。
"抬到厢房去!准备热水、干净布条,再取些白酒来!"沈瑶果断吩咐。在现代,她曾参加过急救培训,加上原主记忆中的一些医术知识,处理这种外伤应该不成问题。
厢房内,沈瑶先用白酒为伤口消毒,然后小心地检查伤势。"还好,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头骨。"她取出萧景翊送来的金疮药,轻轻敷上,再用干净布条包扎妥当。
"大小姐医术高明!"张侍卫感激涕零,"小的这条命是大小姐救的!"
消息很快传开,将军府上下对沈瑶更加敬重。傍晚时分,沈瑶正在书房翻阅萧景翊送来的兵书,管家又来通报:"大小姐,摄政王府又来人啦!"
这次来的是一位年长的嬷嬷,带着几个小丫鬟,手里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王爷听闻沈小姐妙手回春,特命老奴送来一些药材,供小姐使用。"
沈瑶惊讶地看着那些名贵药材——人参、灵芝、雪莲...无一不是珍品。"这...太贵重了。"
嬷嬷笑眯眯地说:"王爷说了,沈小姐悬壶济世,这些药材放在王府也是闲置,不如交给会用的人。"
随药材而来的还有另一封信,比上午那封厚实许多。沈瑶回到闺房才拆开,里面除了信笺,还有几张医方。
「沈小姐:
闻小姐救治府卫,医术精湛,甚慰。今奉上府中珍藏医方数则,乃太医院院正亲笔所书,或可参详。另,三日后太医院将义诊于城南,若小姐有意,可同往。
又及,前日刺客已查明身份,详情容后面禀。
萧景翊 手书」
沈瑶反复读了几遍,指尖轻轻抚过那刚劲有力的字迹。萧景翊邀她同去义诊?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更令她在意的是关于刺客的消息——是谁要刺杀摄政王?与北疆战事有关吗?
她正要回信,忽听窗外一阵窸窣声。推开窗,一支含苞待放的海棠花枝静静地躺在窗台上,花瓣上还带着晨露。沈瑶环顾四周,庭院空无一人。谁放的花?为何偏偏是海棠?
三日后,沈瑶乘坐一顶素净小轿来到城南。这里聚集了大量贫民,太医院的义诊棚前排起长队。沈瑶戴着面纱,跟在一位老太医身后学习。
"这位姑娘气血两虚,当以四物汤加味调理。"老太医耐心讲解,沈瑶认真记下。正当她为一位老妇人把脉时,忽然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萧景翊不知何时已站在义诊棚外,一袭月白色常服,手中一把折扇轻摇,看上去就像个寻常富家公子。他对上沈瑶的视线,微微颔首。
午间休息时,沈瑶在附近的茶肆见到了萧景翊。他选了个僻静的角落,桌上已备好清茶点心。
"王爷。"沈瑶福了一礼。
"沈小姐不必多礼。"萧景翊示意她坐下,"今日感觉如何?"
"受益匪浅。"沈瑶真诚地说,"多谢王爷安排。"
萧景翊啜了一口茶:"沈小姐医术,不似闺中所学。"
又来了,他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寻常之处。沈瑶早已准备好说辞:"家父常年征战,府中侍卫时有伤病,我便跟着府医学了些皮毛。"
萧景翊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手臂的伤可好些了?"
"多亏王爷的药,已无大碍。"沈瑶下意识摸了摸左臂。
两人聊了些医术上的话题,萧景翊竟也颇有见地。沈瑶渐渐放松下来,甚至主动问起刺客之事。
萧景翊眼神一凝:"是北狄死士,但..."他压低声音,"有人向他们提供了我的行踪。"
"三皇子?"沈瑶脱口而出。
萧景翊挑眉:"沈小姐为何如此猜测?"
沈瑶暗叫冒失,连忙解释:"那日在诗会上,三殿下对王爷的态度..."
"你很敏锐。"萧景翊目光深邃,"但朝堂之事错综复杂,沈小姐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沈瑶点头,心里却想着如何能帮上忙。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萧景翊突然提出一个意想不到的邀请。
"我在整理一批军事典籍,有些地方需要请教。沈小姐若有闲暇,可愿到王府一叙?"
沈瑶心跳加速。女子单独进入王府,传出去对她的名声极为不利。但能与萧景翊共事,了解更多朝堂内幕,这个机会实在难得。
"荣幸之至。"她最终答应下来,"不过,为避人耳目..."
"我会安排妥当。"萧景翊了然。
接下来的日子,沈瑶每隔两三日便以拜访王府女眷为由前往摄政王府。实际上,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萧景翊的书房里,协助他整理和注释一批刚从边境送来的军事典籍。
萧景翊的书房宽敞明亮,四壁书架直抵天花板,堆满了各式书籍。中央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案,上面铺着地图和文书。沈瑶总是坐在书案一侧,专注地阅读、摘抄,偶尔提出自己的见解。
起初,萧景翊对她的能力将信将疑,但很快就被她独到的见解所折服。两人时常为一个军事观点争论不休,又常常在讨论中找到共识。在这种纯粹的思想交流中,身份的隔阂似乎渐渐淡化。
"沈小姐认为,北狄此次进犯,最终目的是什么?"一次讨论中,萧景翊突然问道。
沈瑶放下手中的笔,思索片刻:"不像是单纯的抢掠。他们专攻军事要塞,似乎...在试探什么。"
"试探大周的防御弱点。"萧景翊接话,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为更大规模的入侵做准备。"
"王爷是说...他们想南下中原?"沈瑶心头一震。
萧景翊神色凝重:"不仅如此。我怀疑有人里应外合,企图..."他话未说完,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王爷,紧急军报!"是侍卫统领的声音。
萧景翊迅速起身:"进来。"
侍卫统领推门而入,见到沈瑶明显一愣,但还是单膝跪地呈上一封加急文书:"边关八百里加急,北狄大军压境,沈将军...负伤了。"
"什么?"沈瑶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险些跌倒。萧景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伤情如何?"他沉声问道,手仍稳稳地托着沈瑶的手臂。
"箭伤左肩,暂无性命之忧,但军心不稳。"
沈瑶强自镇定,但手指已不自觉地攥紧了萧景翊的衣袖。父亲受伤了!那个在她记忆中如山般巍然不动的父亲,竟然...
"备马,我要立刻进宫。"萧景翊命令道,然后转向沈瑶,"沈小姐先回府等候消息,我会派人护送。"
沈瑶摇头:"我要去见父亲。"
"边关路途遥远,且战火纷飞..."
"我可以女扮男装,就像上次那样。"沈瑶坚持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萧景翊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先回府,容我安排。"
回府的路上,沈瑶心乱如麻。父亲受伤,边关危急,大周江山岌岌可危...而她,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又能做些什么?
夜深人静,沈瑶辗转难眠。她起身披衣,决定去书房找些边关地图研究。刚走到回廊,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独自站在庭院中,仰望着满天星辰。
萧景翊?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瑶悄悄靠近,借着月光,她看清了萧景翊的脸——那张总是冷峻的面容此刻写满疲惫,眉头紧锁,嘴角下垂,整个人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担。他手中握着一份文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王爷?"沈瑶轻声唤道。
萧景翊猛地回头,瞬间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沈瑶已经看到了他脆弱的一面。
"沈小姐还未休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睡不着。"沈瑶走近,"王爷深夜来访,可是有要事?"
萧景翊沉默片刻:"我来告诉你,三日后我将亲征北狄。"
沈瑶心头一震:"什么?但朝中..."
"朝中已无人能担此重任。"萧景翊苦笑,"沈将军受伤,其他将领或老迈,或经验不足。若我不去,边关危矣。"
月光下,他挺拔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沈瑶突然意识到,这位摄政王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要肩负整个国家的安危。
"我跟你一起去。"沈瑶脱口而出。
萧景翊摇头:"太危险。"
"我可以照顾伤员,你知道我的医术。"沈瑶坚持道,"而且,那是我父亲..."
两人对视良久,萧景翊终于松口:"若你执意要去,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沈瑶点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眼前这个男人,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不惜以身犯险。这与她最初印象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摄政王判若两人。
"王爷...保重。"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简单的叮咛。
萧景翊目光柔和了些:"你也是。"他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对了,这个给你。"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海棠花纹。"若有急事,可凭此物直接见我。"
沈瑶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多谢。"
萧景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沈瑶握着玉佩,心中五味杂陈。三日后,他们将一同奔赴战场,前途未卜。而她与这位摄政王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