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掠过楼道,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低响,与那哭声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诡异
王楚生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挣脱胸腔逃逸而去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无形的压力,双手颤抖着捂住耳朵,试图隔绝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他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额头抵在膝盖间,嘴里喃喃自语:
王楚生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王楚生这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的错……
王楚生你们俩的死和我没关系……
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却依然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恐惧
可即便如此,那哭泣声依旧穿透了他的掌心,直钻入脑海深处
此刻,他只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一场煎熬,每一呼吸都夹杂着浓烈的不安和绝望
他甚至能感觉到某种未知的注视,冰冷、阴森,令他的背脊泛起层层寒意……
王楚生终于承受不住这令人发疯的折磨,猛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冲进了夜色之中
他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冷汗,像是要逃离身后的恶魔
家里的金毛犬豆豆听到动静,立即从客厅的地毯上跃起,飞快地朝门口追去
然而跑到大门边时,豆豆却突然停下脚步,毛茸茸的身体僵直如铁
它琥珀色的眼睛睁得滚圆,死死盯着门外漆黑的庭院——月光洒落在枯黄的草地上,泛起一层诡异的银白
一阵阴冷的风卷过,带来几片落叶在空中打旋
不知是光线还是阴影的缘故,门前似乎有什么模糊的轮廓正在晃动
豆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尾巴紧紧贴住后腿,最终竟夹着尾巴慢慢往后退了两步
它望着那片黑暗,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转身躲回了屋内
王楚生冲进电梯,急促地按下关门键
就在门合拢的刹那,电梯猛然一震,随即开始飞速下坠
他惊恐万分,喉咙里爆发出凄厉的叫声
王楚生啊啊啊——啊啊啊!!!
电梯像是一颗被投掷向地心的陨石,以令人窒息的速度直冲地下十八层
然而,这栋楼分明就没有地下楼层!随着电梯的极速坠落,王楚生的心也仿佛沉入了无底深渊
最终,“轰”的一声,电梯停下
他瘫坐在角落,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瑟瑟发抖,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后背,眼中满是恐惧与茫然,仿佛被抛进了一个未知而恐怖的异世界——
暗红色的指示灯在电梯内无声闪烁,王楚生的喉咙像被浸了水的棉布塞住,每一次吞咽都发出沉闷的黏连声
他盯着电梯外那片翻涌的黑暗——那里本该是宽敞的走廊,此刻却像被抽离了所有维度的异空间,连空气都凝结成肉眼可见的胶质物
电梯门缝偶尔漏进一缕月光,却照不出任何轮廓,仿佛这具载满恐惧的金属盒子正漂浮在宇宙断层里
第八次冷汗浸透衬衫时,他注意到镜面倒影中自己的手指正在神经质地抽搐,指甲缝里嵌着三小时前抓挠大门留下的油漆碎屑
皮带扣硌着肋骨的钝痛突然变得清晰,提醒他这个被钉在文明夹层中的肉体仍在徒劳地对抗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压迫
当秒针跳过23这个数字的瞬间,他听见了第一声重物拖动的闷响,像是有人把整面水泥墙从内部缓缓推来
婴儿的哭声像一把锈蚀的锯齿忽然锯开了凝固的空气
王楚生僵直的颈椎发出不易察觉的咔嗒声——哭声并非来自黑暗的走廊,而是从电梯另一角的阴影里凭空迸发
那团模糊的肉色生物正以违反常理的方式高速蠕动,四肢关节发出劣质木偶的咔咔怪响,哭声却带着惊人的高频振动,在封闭空间里撞击出金属共振般的嗡鸣
他的视网膜上还烙着前一刻通道里完美的黑暗,现在却被这团违反物理法则移动的婴儿撕开认知裂缝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的恐惧,让人想起解剖台上剥开的胸腔
哭声每升高半度,就有一根神经末梢在脊椎里炸开,而他僵硬的膝头像两截生锈的杠杆,始终无法弯曲成逃跑的姿态
直到带着脐带血污的婴儿瞬间弹到他眼前三厘米处,张开的嘴里布满毛发状组织,他这才发现喉咙里滚出的惨叫早已变了调,像是被硬掐住脖子的电子合成音
金属门在此时发出自动闭合的提示音,那声音在神经崩断的瞬间听起来像枪械上膛的脆响,彻底碾碎了最后一丝理性
王楚生啊啊啊啊——!!!!!
电梯金属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瞬间,王楚生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橙黄灯光
凌晨三点,这里此刻却被某种冰凉、粘稠的黑暗彻底吞没
他记得自己逃跑时撞翻的消防箱在防滑通道滚出十七米远——这个精确的数字来自不断重复计数的强迫症患者大脑——但黑暗显然已经覆盖了所有参照物,连自己呼出的白雾都融解在看不见的浓雾里
第一次意识到规则被篡改,是他的脚尖踢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
蹲下身摸索时,指尖触到的不是预想中的消防水管,而是布满血管的某种生物组织
他看见自己的指甲缝里嵌着粉色肉片,指腹传来类似吮吸的微小吸力
头顶安全出口标志的绿光突然开始抽搐,宛如被斩首的萤火虫在虚空中划出神经元的电信号
恐惧如同环氧树脂,正从他每一个毛孔渗出,将皮肤与黑暗黏合成新的共生体
他的运动鞋突然在第三米处黏滞住,鞋底传来类似泡泡糖拉扯的粘稠声响
当弯腰查看时,后颈骤然掠过被虎口钳住的冰凉触感——那分明是另一双人类手掌从黑暗中伸来,掌心还残留着产房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他撞开消防通道的顺拐门时,铁框阴影里突然涌出七八只婴儿手腕,像被利刃斩断的章鱼触须般痉挛抽搐
地下室在第十八层发生了拓扑学意义上的畸变:延伸的防火门后永远站着穿病号服的前妻,她腹腔裂开的缝隙里不断爬出裹着胎膜的婴儿;应急楼梯每隔三级就会变成产房器械台,镊子与吸引器自行猎捕路过者的脚踝
王楚生曾以为自己熟悉这栋投资三千万的产科大楼,直到墙皮开始脱落,露出内里层层叠叠的胎盘状粘膜,每层都嵌着尚未成形的胎儿轮廓
最令他血液结冰的是奔跑产生的回声——黑暗中至少有四十个不同年龄的声音同时喊着他名字
某个熟悉的老院工声音从消防栓玻璃里传来时,他才看清那些黑影全是有人脸的反光玻璃,而自己正以倒立姿势在垂直的地下迷宫里狂奔
通风管道突然喷出幽绿羊水,溶解了最后一片虚构的逃生图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