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永夜医院(2)

“我们走过钟表的裂痕，玩偶的阴影，终于在糖霜里，尝到了晴天的味道。”

——————————

治疗室的铁门比想象中更沉，姜鹤用消防斧砸了三次锁芯，才听见里面传来“咔哒”的断裂声。门轴转动时发出锈铁摩擦的锐响，扬起的灰尘里混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304床病历本上的血手印气味如出一辙。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齐思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正弯腰检查走廊地面的拖痕——那痕迹从治疗室门口延伸到楼梯口，边缘沾着白色的石膏粉，像是什么人被拖拽时，蹭掉了墙上的墙皮。

治疗室里摆着三排铁架床，一半的床铺上躺着人形轮廓，盖着的白布泛黄发硬，显然很久没动过。最里面的墙角立着面巨大的穿衣镜，镜框上缠着铁链，铁链的锁扣已经被撬开，镜面布满蛛网，却异常干净，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规则三说镜子会说谎，但没说不能砸了它。”姜鹤掂了掂手里的消防斧，斧刃上还沾着治疗室门锁的铁锈。

齐思钧却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镜面上——不知何时，镜子里映出了304床的病人林晚。女人穿着病号服，正对着镜子梳头，梳子划过发丝的动作僵硬，像提线木偶。而现实中，治疗室里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别冲动。”齐思钧的指尖有些凉，“你看她手里的梳子。”

镜中林晚的梳子齿间缠着几根红色的发丝，而导诊台07号护士人偶的头发，正是那种暗沉的红。更诡异的是，林晚梳头时，镜子里的影子没有动——影子的手垂在身侧，掌心对着镜面，像是在敲门。

“镜子里的是‘过去’。”姜鹤突然反应过来，“304床的病历写着她有幻视，或许她看到的不是幻觉，是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

话音刚落，镜中的林晚突然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面外的他们，嘴唇无声地动着。齐思钧凑近两步，辨认着她的口型：“救……影子……被锁在……地下室……”

“哗啦——”

镜面突然炸裂，碎片飞溅的瞬间，姜鹤下意识地拽着齐思钧往后退。那些碎片落地后没有散开，反而像有生命般蠕动着，拼出一行字：【红护士在找丢失的影子，她以为那是她的】。

“所以穿红护士服的，其实是林晚的影子？”姜鹤皱眉，想起红护士被水渍拖走时的惨叫，“可影子为什么要冒充护士？”

齐思钧没回答，他正弯腰捡起块最大的镜片。镜片里映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胸前的铭牌写着“陈”，手里拿着本病历，正是304床缺失的最后几页。

“看来这才是关键。”齐思钧捏着镜片的指节泛白，“镜子没说谎，它只是在放映‘被藏起来的真相’。”

镜片里的陈医生正在写病历，字迹急促：“林晚的影子在精神科镜子里出现自主意识，声称要取代本体……红护士（编号07）是五年前失踪的护士，她的影子被镜子吞噬后，一直困在镜中……今天凌晨三点，林晚的影子撬开锁链，附在了红护士的空壳上……”

最后一句话的墨迹被滴落在纸上的血晕开——陈医生的手腕被镜中的影子抓住，伤口正在流血，血珠滴在病历本上，形成和304床病历上一模一样的血手印。

“原来如此。”姜鹤突然明白，“规则二说不可相信穿红护士服的人，是因为那是林晚的影子，它在找自己的本体；而真正的红护士影子困在镜中，它需要有人帮它找到失踪的本体。

治疗室的挂钟突然敲响，时针指向凌晨两点五十分。距离规则一的“病房上锁”时间，只剩十分钟。

“地下室。”齐思钧拽着他往门外冲，折叠刀在指间转了个圈，“林晚的影子说影子被锁在地下室，304床的真实病历肯定也在那——陈医生被拖走时，手里还攥着病历。”

楼梯间的声控灯接触不良，每走一步就闪烁一次，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快到一楼时，姜鹤突然停住脚步——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下，站着个穿红色护士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手里拖着根铁链，铁链末端拴着个盖白布的担架。

“是她。”齐思钧压低声音，将姜鹤往消防通道的拐角推了推，“你去地下室入口，我引开她。”

“一起。”姜鹤反手抓住他的胳膊，指腹蹭过他手腕上的古董表——表针不知何时又开始转动，这次是顺时针，“她要找的是林晚的本体，不是我们。”

他从口袋里摸出半块从治疗室捡的镜片，对着红护士的方向晃了晃。镜片反射的光掠过红护士的后背时，对方突然僵住，铁链“哐当”落地，转身时，口罩已经滑落，露出张和林晚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里没有瞳孔，全是浑浊的白。

“我的影子……”红护士的声音嘶哑，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把我的影子还给我……”

“在地下室。”姜鹤举着镜片，声音平稳，“是你把它锁在那里的，不是吗？”

镜片里的陈医生影像还在闪——他被拖进地下室时，身后跟着穿红护士服的林晚影子，对方手里拿着把锁，锁芯是心形的。

红护士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刺中。齐思钧趁机拽着姜鹤冲向楼梯下方的地下室门，门果然挂着把心形锁，锁孔里还插着半把钥匙。

“看来有人留了一手。”齐思钧用折叠刀撬开锁扣，门轴转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味涌出来，比治疗室里的更烈。

地下室里摆着一排排玻璃罐，罐子里泡着的不是器官，而是各种各样的影子——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在液体里挣扎，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标签：“207床，影子，滞留3天”“精神科陈医生，影子，滞留14天”……”

最里面的罐子上贴着“304床林晚，影子，滞留7天”，罐子旁边放着本病历，正是陈医生被抢走的那几页。

姜鹤拿起病历，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却能看清：“红护士（07号）的本体不是失踪，是被自己的影子困在镜中……林晚的影子想取代本体，于是骗红护士的影子：只要找到林晚的影子，就能换回自己的本体……”

“找到你了。”

红护士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站在地下室入口，手里的铁链缠上了自己的脖子，“原来我一直在找的，是我自己的影子……”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融化的冰。齐思钧突然将那半块镜片扔过去，镜片穿过红护士的身体，落在玻璃罐旁——镜片里映出的，是五年前的红护士，正在精神科镜子前整理红裙，镜中的影子对着她微笑，手里拿着把心形锁。

“规则四：所有被困的影子，都在等一个愿意相信它们的人。”齐思钧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空气听。

红护士的身影彻底消失时，所有玻璃罐的液体都开始沸腾，影子们从罐子里飘出来，朝着地下室的通风口飞去。林晚的影子最后一个离开，经过他们身边时，留下了一本完整的病历——封面写着“304床，真实病历”。

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响起：【任务完成，副本即将结算。】

姜鹤翻开病历的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照片：年轻的陈医生站在医院花园，身边是穿红裙的07号护士，两人身后的长椅上，坐着个穿病号服的女孩，正是林晚，她手里拿着本童话书，书的封面上画着钟表馆的图案。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姜鹤抬头看向齐思钧，对方正望着通风口，手腕上的古董表指针终于恢复正常，指向凌晨三点整——走廊里的病房门，应该刚上好锁。

齐思钧转过头，笑了笑：“无限流的副本，从来都不是孤立的。”他走到姜鹤身边，自然地接过那本病历，“就像我们。”

系统面板上，两人的羁绊标识颜色又深了些，信任度跳到了45%。

离开医院的瞬间，姜鹤回头望了一眼——永夜医院的电子屏上，幽绿的字体变成了一行新的提示：【下一站：钟表馆的补时】。

他看向齐思钧，对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像是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

“看来，该轮到你告诉我钟表馆的刀痕了。”姜鹤说。

齐思钧的指尖摩挲着古董表的表链，那里的划痕在医院副本里又深了些：“到了钟表馆，你自然会知道。”

风里似乎还残留着永夜医院的消毒水味，但这次，姜鹤闻到的不再只有尖锐的刺鼻感，还有齐思钧身上淡淡的、像旧书卷的气息——那是从钟表馆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身边的味道。

他们的路，显然还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