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晨光

沈禾揣着彩票中奖的30万底气，转天就去了火车站。售票窗口前，她指尖捏着身份证微微发颤，当“港城”两个字从售票员口中说出，那张蓝白色的火车票落进手心时，她忽然低头笑了——幸好身份证上大了一岁，这辈子，她终于能为自己买一张去向远方的票。

候车厅里人来人往，沈禾把装着小咪的猫包抱在怀里，像护着易碎的珍宝。检票上车时，她特意跟列车员多解释了几句，说小咪很乖不会吵闹，对方看她眼里的恳切，最终只是叮嘱了句“看好宠物”。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向前行驶，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老巷灰墙，渐渐变成陌生的田野与城镇。沈禾靠在窗边，猫包放在腿上，小咪在里面安静地蜷着，偶尔发出一声细弱的呼噜。她摸了摸包上的网眼，能感觉到猫咪温热的体温，心里那点漂泊的慌，竟被这小小的生命熨帖得平平整整。

一夜颠簸后，火车在凌晨抵达港城。天还暗着，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带着点海风吹来的咸腥气。沈禾抱着睡得沉的小咪，在车站附近找了家平价旅馆，开了间单人间。把猫包放在床头，她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梦里都是张奶奶的笑脸和小咪蹭手心的痒。

次日太阳升高时，沈禾才醒。给小咪倒了点猫粮，看着它小口吞咽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该真正走进这座城市了。她先是在旅馆附近转了转，看着川流不息的车和行色匆匆的人，眼里满是新奇，却什么都没买，直到路过一家手机店，才停下脚步。

上辈子在沈家，她用的始终是姐姐淘汰下来的旧手机，屏幕裂着缝，按键也不灵敏。此刻站在明亮的柜台前，她指着最新款的手机说“就要这个”，付账时指尖虽还有点抖，心里却亮堂得很。这不仅是个通讯工具，更像是她与新生活接轨的船票。

回到旅馆拆开包装，冰凉的屏幕亮起时，她先下载了地图软件，对着港城的街道分布图看了许久，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在她眼里，不再是陌生的迷宫，而是充满无限可能的路径。

小咪在一旁的枕头上伸了个懒腰，跳下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呼噜声。沈禾弯腰把它抱起来，鼻尖抵着它柔软的耳朵：“小咪，我们得找个住的地方，还要找份工作，以后就在这儿扎根了。”

猫咪像是听懂了，用尾巴轻轻扫着她的手腕，湿漉漉的眼睛里映着灯光，温和又坚定。

第二天一早，沈禾抱着小咪，背着简单的行李，开始在市中心附近的小区转悠。她没敢考虑太贵的地段，心里盘算着，30万看着不少，但若想长久立足，必须精打细算。她在中介门口徘徊了几次，终究还是决定先自己找找看——上辈子被沈家磋磨出的谨慎，让她不习惯轻易依赖陌生人。

好在运气不算差，转过第三个街角时，她看到一栋老式居民楼的墙面上贴着一张手写招租启事：“次卧出租，拎包入住，可养猫，月租1800。”

沈禾的心猛地一跳，立刻按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声音爽朗的女生，说自己是租客，主卧房东住，次卧原先是她朋友住，最近搬走了，房东不介意养猫，她自己也喜欢小动物，所以特意在启事里加了一句。

约好半小时后看房，沈禾抱着小咪快步上楼。开门的女生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梳着高马尾，眉眼弯弯：“你好，我叫林薇，在附近的设计公司上班。”

“我叫沈禾。”她有些拘谨地笑了笑，把怀里的小咪露出来，“这是小咪。”

林薇眼睛一亮，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咪的脑袋：“好可爱的橘白！我之前就跟房东说，能接受宠物的租客才靠谱，果然没说错。”

次卧不算大，但朝南，有一扇明亮的窗户，阳光能洒进来大半。房间里摆着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都是简单的旧家具，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租金能月付吗？”沈禾小声问，她不想一下子花太多钱在房租上。

“可以啊，我跟房东熟，这点能通融。”林薇爽快地说，“你要是觉得合适，今天就能搬进来，我们平摊水电费就行。”

沈禾几乎是立刻点头：“合适！太合适了！”她没想到第一站就这么顺利，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安顿好住处，沈禾开始琢磨找工作的事。她打开招聘软件，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岗位要求，心里又犯了怵。上辈子她在沈家，名义上是养女，实则跟保姆没两样，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唯一拿得出手的“技能”，大概就是厨艺还不错。

她尝试着搜索“厨师”“后厨帮工”之类的岗位，跳出的结果大多要求有经验，或者工作时间是深夜到凌晨，她担心没法好好照顾小咪，犹豫着没投简历。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嘴里竟轻轻哼起了调子：“不要害怕，亲爱的探险家，月牙之下是你的家……”是孤儿院护工阿姨教的歌，此刻哼起来，倒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林薇下班回来时，看到沈禾对着手机愁眉苦脸，端着水杯凑过来：“找工作呢？”

沈禾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学历，也没正经上过班，不知道能做什么。”

“别着急啊。”林薇在她身边坐下，“港城机会多，不一定非要找多光鲜的工作。你想想，自己平时喜欢做什么？或者说，做什么的时候不觉得累？”

喜欢做什么？沈禾愣了愣。上辈子她的时间都耗在沈家的琐事里，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直到指尖无意中划过跳上桌子的小咪的背，猫咪舒服地拱了拱她的手心，她忽然想起，以前在老巷子里，张奶奶总夸她做的猫饭比买的猫粮香，小咪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我……好像挺喜欢琢磨吃的，给小咪做吃的，或者做点家常菜，都觉得挺开心的。”她不确定地说。

林薇眼睛一亮：“那正好啊！我公司楼下有家中式快餐店，前两天还贴招人的海报呢，说是招后厨备菜的，偶尔也帮着做点简餐，要求不高，就是得干净利落。你要不要去试试？”

沈禾的心猛地一动，像是有束光突然照进了迷雾里。她用力点头：“要！我明天就去试试！”

晚上，沈禾给小咪做了份简单的猫饭，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知道，这份工作或许不算体面，离“站稳脚跟”还差得远，但至少，这是她靠自己找到的第一个方向。

窗外，港城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温柔地铺满夜空。沈禾抱着吃饱喝足的小咪，站在窗前，第一次觉得这座陌生的城市，有了一丝属于她的温度。试错又何妨？只要往前走着，总会有属于她的路。